第180章 心书无形

　　在某一次，面对一个他早已通过鲜血书写深刻掌握其全部真意、象征着【光亮】与【驱暗】的符文卷轴时。

　　陈墨心中萌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伸手刺破指尖，蘸取鲜血。

　　而是仅仅站在原地，双目微闭，将全部心神沉入识海。

　　他在心中极其专注、细致地“观想”出【光亮】符文的每一个结构细节。

　　感受其笔画流转间引动光明、驱散黑暗的核心意蕴，让那光明的意象在意识中清晰无比。

　　同时，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以一种意念高度凝聚的方式，无声地默念出这个符文在他认知中的核心“真名”——

　　这并非某种语言的发音，而是一种纯粹意念的锚定与宣告，如同在心底为其进行本质的“命名”。

　　“明。”

　　一个极其微弱、却真实不虚的光点，在他面前的虚空中，闪烁了一下，随即熄灭。

　　有效！

　　虽然效果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法术的规则效应被成功引动了！

　　尽管未能形成稳定的光亮，更谈不上驱散此地的晦暗，但那一闪而过的光点，本身就是希望的证明！

　　这意味着，在这“绝法之地”。

　　当对某种法则真意的理解与掌握达到足够精深的程度后。

　　“动手书写”或许不再是唯一能够引动此地规则的方式！

　　“动心观想”配合“意念真名”，同样可以产生效果！

　　这是一种本质的跨越。

　　是从依赖外部有形媒介（鲜血、卷轴）的“有形之书”，向依靠自身心念与意志的“无形之书”迈出的至关重要的一步！

　　当然，陈墨也立刻意识到，这种纯粹依靠观想与默念的方式，效果远不如鲜血书写来得稳定、强大和可控。

　　仅仅这一次尝试，就让他感到心神消耗巨大，精神上传来明显的疲惫感，仿佛进行了一场高强度的推演。

　　但这扇门，已经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尽管门后的“道路”依然狭窄而崎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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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墨沿着这条艰难的“道路”继续前行。

　　穿过的区域越来越多，在心中“观想”并尝试默念的符文也越来越多。

　　效果依旧大多微弱不堪，时有时无，极不稳定。

　　但那种意念与法则产生隐隐共鸣的玄妙感觉，随着一次次尝试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仿佛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

　　开始尝试挣脱“有形之笔”的束缚，用“心念”这支无形的笔，去感知、去勾勒、去触碰这个世界底层规则的轮廓。

　　终于，在不知经历了多少区域后。

　　陈墨来到了这条漫长试炼之路的尽头。

　　眼前不再是熟悉的石室和卷轴，而是一个无比广阔、仿佛没有边界的混沌空间。

　　空间中央，没有具体的书写载体，只有一团不断变幻、流转着亿万种色彩、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混乱与秩序并存气息的——

　　光！

　　与第一试炼碰到的“法则乱狱”的本源不同。

　　没有一种乱成一团的毛线球那种感觉。

　　它稳定的多。

　　它仿佛是所有法则的源头，又是所有矛盾的集合体。

　　它时而成形为古老的字符，时而崩散为无序的能量流，时而又凝聚成山川河流、日月星辰的虚影，但下一刻又彻底湮灭。

　　这就是最终的考验吗？

　　或者说，这是法则本身的原初显化？

　　陈墨尝试靠近，却发现任何“书写”的行为都无从下手。

　　没有纸，没有卷轴，甚至没有稳定的“面”可供落笔。

　　用血？

　　血该滴向何处？

　　观想默念？

　　这团光本身就在时刻变化。

　　如何观想？

　　又该默念何名？

　　又卡关了。

　　陈墨没有急躁，面对着那团变幻不定的混沌之光，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决定用最笨拙，也可能是唯一有效的方法——

　　用心去“看”，去“听”，去“感受”。

　　心神如同最轻柔的触须，缓缓探向那团混沌。

　　起初，一切平静。

　　混沌之光只是自顾自地流转、生灭。

　　陈墨开始努力分辨那些流转的色彩、那些一闪而逝的形态。

　　尝试找到一个可以切入的“点”，一个相对稳定的“结构”，哪怕只是一个瞬间的规律。

　　但当他心神沉浸得越来越深，试图捕捉其内在的一丝规律或核心时，异变陡生！

　　那团混沌仿佛感受到了某种“窥探”，它非但没有变得清晰，反而像是被激怒的巨兽，骤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剧烈法则乱流！

　　一股无形的冲击如同钢针，瞬间刺入陈墨毫无防备的识海。

　　无数相互矛盾、相互冲突的法则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他的意识！

　　这不是有序的知识，而是纯粹的、毁灭性的混乱！

　　陈墨的意识，在这狂暴且毫无逻辑可言的冲击下，瞬间被撕扯、被扭曲、被拉扯向四面八方。

　　更可怕的是。

　　他之前通过无数次血书记录并铭刻在心的，那些好不容易才掌握和理解的法则印记——

　　【锋锐】、【守护】、【震荡】、【破妄】、【安定】等。

　　此刻在这狂暴的法则乱流冲击下，开始剧烈震荡、扭曲，仿佛随时要挣脱他心神的束缚，重新化为无序的碎片！

　　陈墨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艘在惊涛骇浪中即将解体的破船，意识随时可能被彻底冲散，心神中辛苦构建的法则体系濒临崩溃！

　　双手按揉着太阳穴，试图让自己的脑袋缓一缓，抓住点什么。

　　不行！

　　不能这样！

　　强行“观想”和“理解”这条路，走不通！

　　精细的“思考”在如此庞大的信息洪流和灵魂层面的直接冲击下，已经完全不可能。

　　陈墨此刻已经开始感觉天旋地转，上下左右的方向感彻底丧失，整个世界都在疯狂旋转、扭曲。

　　他的意识如同被丢进了高速旋转的粉碎机，所有的逻辑、所有的条理，都在瞬间被碾得粉碎。

　　恐惧、混乱、迷失……

　　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意识崩溃的边缘，是一种回归原始本能的虚无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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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人在被逼至绝境，意识濒临涣散的边缘时，往往会超越有意的思考，回归最原始的本能。

　　如同坠崖者在下落途中会无意识地挥舞手臂，试图抓住任何可能的存在；

　　溺水者会拼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野兽在绝境中会发出嘶吼。

　　就在陈墨的意识即将被彻底冲散、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刹那——

　　一种源自生命最底层的本能，被激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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