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失控的变量

　　周可可像一头被激怒的猎豹，在迷宫般的棚户区巷道中疯狂追逐。楼笑笑那一声尖叫打乱了一切，却也阴差阳错地让“老瘸子”脱离了原本可能存在的埋伏圈，给了他一个在运动中捕捉猎物的机会。

　　他凭借远超同龄人的体能和敏捷，死死咬住前方那个踉跄逃窜的身影。风声在耳边呼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但他的大脑却异常冰冷和专注。他必须抓住“老瘸子”，这是撬开“暗影”组织外壳的关键！

　　然而，“老瘸子”对地形的熟悉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几个急转和钻入低矮通道后，周可可眼前一空，目标消失了！他猛地停住脚步，锐利的目光扫过周围错综复杂的岔路和堆积如山的废弃物，哪里还有“老瘸子”的影子？

　　追丢了！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暴怒瞬间冲上头顶！他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砖墙上，指关节瞬间破皮渗出血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都是因为楼笑笑！那个愚蠢的女人！她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破坏他的计划？！她到底想干什么？！

　　愤怒像岩浆一样在他胸中翻涌，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他必须立刻评估现状。“老瘸子”受惊逃脱，肯定会更加警惕，短期内再想找到他难如登天。而楼笑笑……那个女人还留在原地！

　　一想到楼笑笑，一种更复杂、更让他烦躁的情绪涌了上来。她刚才那副惊恐万状、指向空巷尖叫的样子，明显是在故意制造混乱。她是在……保护他？用这种拙劣的、自寻死路的方式？

　　愚蠢！不可理喻！

　　周可可咬着牙，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快速返回。他需要确认楼笑笑的情况，然后……然后他必须让她彻底明白，干涉他的代价！

　　当他悄无声息地潜回之前事发地点附近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夜风吹过巷道，卷起地上的废纸和尘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楼笑笑不见了。

　　周可可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她不可能自己离开得这么快，而且方向不明。难道……

　　他立刻俯下身，像最精密的仪器一样，仔细检查着地面。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很快发现了异常——一片凌乱的脚印，其中夹杂着拖拽的痕迹！还有……地上散落着几缕极细的、与楼笑笑今天外套颜色一致的纤维！

　　她被强行带走了！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不是自己离开，是被绑架了！是谁？是“老瘸子”的同伙？还是……“暗影”组织的人？

　　是因为她坏了他们的事？还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混合着怒火，瞬间淹没了周可可！这种恐慌，与他计划受挫的愤怒截然不同，它是一种更原始、更不受控制的、近乎本能的情感爆发！

　　他以为楼笑笑只是一个可以利用、必要时可以舍弃的工具。他以为自己对她的所有情绪，都只是基于“利用价值”和“干扰程度”的冰冷计算。可就在这一刻，当确认她可能因他而陷入极度危险甚至已经遭遇不测时，一种尖锐的、撕心裂肺般的痛楚，毫无征兆地刺穿了他层层包裹的冰冷外壳！

　　他想起她看向他时，那双总是充满复杂情绪的眼睛，里面有恐惧，有关切，有一种他无法理解、也不愿深究的悲伤。他想起她一次次笨拙而又执拗的“干预”。他想起刚才，她明明怕得要死，却依然尖叫着试图引开注意力的样子……

　　这个愚蠢的、多管闲事的、让他方寸大乱的女人！

　　“周嫑嫑！”他在心中低吼，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分析她可能的位置！立刻！”

　　【数据不足。绑架者身份不明，动机不明，交通工具未知。】 周嫑嫑的声音依旧冰冷，“生存概率评估：低。建议：放弃干扰项，优先确保自身安全，重新制定追踪‘老瘸子’计划。」

　　“闭嘴！”周可可几乎是咆哮着打断了它，眼中布满了血丝，“给我查！调动所有能调动的资源！查附近的监控探头！查那个时间段经过的可疑车辆！查一切可能相关的信息！我要找到她！现在！”

　　这种失控的、充满情绪的命令，是周可可从未有过的。周嫑嫑似乎也停顿了一瞬，才重新响起：

　　【指令确认。启动紧急搜索协议。风险提示：高强度信息检索将大幅增加暴露风险。」

　　“执行！”周可可没有任何犹豫。暴露风险？此刻在他心中，找到楼笑笑，确认她的安危，成了压倒一切的首要任务！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这种突如其来的、超越利用价值的急切和恐慌究竟从何而来。

　　他像一头发疯的困兽，在冰冷的巷道里徒劳地转圈，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愤怒、恐惧、自责、还有一种他拒绝承认的、名为“担忧”的情绪，如同狂暴的漩涡，将他紧紧缠绕。

　　楼笑笑的失踪，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不仅搅乱了他的计划，更在他冰封的心湖深处，砸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他视为工具和障碍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一个他无法承受失去的……变量。

　　而这个失控的变量，正将他拖向一个完全未知的、充满危险的方向。但他此刻，已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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