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灾难初现（上）

　　第三天，傍晚六点四十分。

　　市中心，星光时代商业广场。

　　巨大的玻璃穹顶下，人流如织，喧嚣鼎沸。品牌的霓虹灯光、巨型LED屏幕闪烁的广告、孩子们的笑声、情侣的私语、购物袋的窸窣声……共同构成了一幅繁华的都市图景。位于广场一层的中央圆形舞台，平日里或许只是背景，但此刻，却即将成为周深和他的“卡布叻”男团的审判台。

　　周深站在舞台边缘的帷幕后方，手心里全是冰冷的汗水。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几乎要撞碎肋骨。透过帷幕的缝隙，他看到台下已经聚集起了一些人——并非期待，更多的是好奇。被清空的舞台中央，仿佛一个无形的漩涡，吸引着各式各样的目光。

　　他身后，是另外四个“自己”。

　　周浅穿着一身略显不合身的黑色休闲西装（临时从廉价快时尚店凑出来的），脸色紧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台下，像是在评估敌情，又像是在极力克制着转身就走的冲动。

　　周星星几乎缩在了周浅身后，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他穿着一件过于宽大的白色毛衣，更显得他脆弱不堪。他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仿佛那里是唯一的安全区，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周可可倒是还努力维持着一点表面的活泼，他穿着一件带亮片的卫衣（同样廉价得闪闪发光），但原本灵动的眼神此刻也有些闪烁，嘴角扬起的笑容僵硬得像一张面具，他不安地扭动着手指，时不时偷瞄一下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

　　最沉稳的或许是卡布，他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格子衬衫，眼神相对平静，但紧握的拳头也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们五个人，就像五个蹩脚的复制品，因为仓促和贫穷，连像样的打歌服都凑不齐，只能穿着各自气质勉强对应的、却统一透着寒酸的便装。

　　“看，台上那几个人，干嘛的？”

　　“不知道啊，长得好像……是五胞胎吗？”

　　“噗，克隆人团？现在出道都这么省事了吗？直接复制粘贴？”

　　“长得一模一样，也太偷懒了吧！服装也奇奇怪怪的……”

　　“是不是什么整活博主？搞噱头的？”

　　“快拍快拍，这素材有意思！”

　　议论声、窃笑声，如同细密的针，穿透喧嚣，精准地刺入五人的耳中。手机被纷纷举起，镜头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眼睛，带着审视、好奇、嘲弄，聚焦在他们身上。那不再是虚拟网络上的评论，而是现实世界中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指点和质疑。

　　周星星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几乎要站立不稳。周可可脸上的笑容彻底垮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知所措的慌乱。周浅的下颌线绷得更紧，眼神里几乎要结出冰来。卡布默默向前半步，似乎想替其他人挡住一些视线。

　　周深站在最前方，承受着最大的压力。那些目光和话语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身上，让他每一寸皮肤都感到灼痛。他曾无数次在噩梦中预演过被嘲笑的场景，但现实的冲击力远超想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四肢，几乎要夺走他呼吸的力气。

　　【00:58:33】

　　【00:58:32】

　　脑海中，血红色的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每一个数字的减少，都像是丧钟的一次敲响。抹杀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巨石，压在他的胸口。

　　他不能倒下。不是为了可笑的明星梦，而是为了活下去。

　　他深吸一口广场里混合着香水与食物气味的冰冷空气，强迫自己转过身，面对身后四个同样紧张不安的“自己”。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紧张而有些沙哑，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听着……不管台下的人怎么看，怎么说……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记住我们的声音。”

　　“记住《大鱼》。”

　　“记住，我们是一体的。”

　　他的目光扫过周浅、卡布、周星星和周可可。这一刻，荒诞的分裂感似乎暂时被求生的本能压过。他们是被强行捆绑在一起的命运共同体。

　　周浅深深看了周深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卡布的眼神更加沉静，仿佛在积蓄力量。

　　周星星依然害怕，但努力抬起了头。

　　周可可咬了咬牙，重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晚上七点整，到了。

　　广场的广播系统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嗡鸣，预示着什么即将发生。围观的人群也稍稍安静了一些，好奇地望向舞台。

　　周深闭上眼睛，最后一遍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旋律和分工。然后，他猛地睁开眼，对着他的“队员们”，也是对着自己，低吼了一声：

　　“上！”

　　灾难，或是奇迹的序幕，就此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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