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试探

　　周一上午，何粥粥将整理好的文件送进周浅办公室。他罕见地没有立即投入工作，而是示意她稍等。

　　“何助理，坐。”周浅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何粥粥忐忑地坐下，不确定周浅有何吩咐。

　　周浅看似随意地翻看文件，语气平淡地问：“上周五的项目总结写得不错，特别是对潜在风险的分析。这种思维方式是跟谁学的？”

　　何粥粥有些意外，谨慎回答：“我奶奶教的。她常说‘晴天要备伞’，做事要多想一步。”

　　“你奶奶很睿智。”周浅抬眼看向她，“她把你教育得很好。”

　　这句突如其来的夸奖让何粥粥脸颊微热：“谢谢周总。”

　　周浅合上文件，身体微微后仰：“我记得你说过和奶奶一起长大。父母呢？”

　　这是周浅第一次问及她的私人生活。何粥粥斟酌着回答：“我小时候他们就在外地工作，后来...出了意外。是奶奶把我带大的。”

　　周浅的眼神柔和了些许：“抱歉。”

　　“没关系，已经过去很久了。”何粥粥微笑，“奶奶给了我双倍的爱，我从不觉得自己缺少什么。”

　　周浅若有所思地点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叩。何粥粥注意到，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你似乎总是很...乐观。”周浅选择着用词，“即使面对困难。”

　　何粥粥想了想：“奶奶说生活就像照镜子，你笑它就笑。而且我相信，只要心存善意，总会遇到善意。”

　　说完这句话，她发现周浅的眼神有些恍惚，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什么。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声响。

　　“善意...”周浅低声重复这个词，像是品味着陌生的滋味，“你相信人性本善？”

　　何粥粥坚定地点头：“我相信每个人都有善良的一面，只是有些人需要更多时间去展现。”

　　周浅的嘴角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苦笑：“很天真的想法，但...很温暖。”

　　这次谈话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接下来的日子里，周浅开始有意无意地试探何粥粥的想法和价值观。有时是在会议间隙，有时是在加班时的短暂交流。

　　周三傍晚，何粥粥送咖啡进办公室时，周浅突然问：“如果你发现身边的人...与众不同，你会害怕吗？”

　　何粥粥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那晚看到的紫色瞳孔，想起周浅不同寻常的能力。镇定下来后，她回答：“只要内心善良，与众不同又有什么关系呢？”

　　周浅深深地看着她，仿佛在判断这句话的真伪。良久，他轻声说：“你可以下班了。”

　　周五下午，何粥粥在整理周浅的行程表时，发现他下周三的日程又被清空了——正好是月圆之夜。联想到琳达说过“每年这个时候都这样”，她心中有了猜测。

　　“周总，下周三需要我准备什么吗？”她试探着问。

　　周浅的目光锐利起来：“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觉得您可能需要在办公室待一整天，想提前准备些茶点。”何粥粥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周浅的表情缓和下来：“不用。那天...你准时下班就好。”

　　何粥粥点头，心中却更加确定：月圆之夜对周浅而言确实特殊。也许那晚他需要独处，也许他害怕伤害他人。

　　这个认知让她对周浅的感情更加复杂。他冷漠的外表下，其实藏着对他人安全的顾虑。

　　最让何粥粥惊讶的是，她发现周浅在和她对话时，整个人的状态会明显放松。他紧锁的眉头会舒展，声音中的冰冷会消融，甚至偶尔会流露出极淡的笑意。

　　而她自己也越来越享受这些交流。每当周浅用那双深邃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每当他对她的观点表示认同时，她的心跳都会不由自主地加快。

　　这种微妙的变化没有逃过琳达的眼睛。一次午休时，她意味深长地对何粥粥说：“周总最近变得不太一样了。”

　　何粥粥假装不懂：“是吗？我觉得周总还是那么严格。”

　　琳达轻笑：“他看文件时不再皱眉了，开会时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这都是你的功劳。”

　　“我什么都没做啊。”何粥粥红着脸否认。

　　“有时候，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力量。”琳达拍拍她的肩，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周五下班前，何粥粥将下周的行程表交给周浅确认。他快速浏览后，突然问：“周末有什么计划？”

　　何粥粥惊讶于他突然关心自己的私生活：“陪奶奶去公园散步，然后准备下周的会议资料。”

　　周浅点头，沉默片刻后说：“代我向奶奶问好。”

　　这句简单的问候让何粥粥心中涌起暖流。她看着周浅低头工作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座冰山正在为她融化，而她自己，也早已深陷其中。

　　这种双向的靠近既令人欣喜，又充满未知。但何粥粥知道，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待，她都愿意陪周浅一起面对。

　　因为在他试探的目光中，她看到了同样的渴望——对理解，对接纳，对不再孤独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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