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希望的基石：勘探、秩序与第一次会议

　　我的话音落下，那几个刚刚踏入“星火圣堂”的幸存者眼中，恐惧与戒备渐渐被一种更深切的情绪所取代——那是对未来的迷茫，以及对“家”这个词既渴望又不敢相信的复杂情感。

　　“所有人，跟我来。”

　　赵曼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她的语气冰冷而干脆，不带丝毫感情，但正是这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反而让这些长期处于被动服从状态的“新生者”们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安心。她们下意识地跟在赵曼身后，走向圣堂一侧一处相对完整的石质建筑，那里曾经是“播种者”们的公共休息区。

　　在赵曼开始进行人员登记和初步秩序建立的同时，我也将那个名叫“零”的瘦弱女孩，以及另外几个看起来比较机灵、对周围充满好奇的幸存者叫到了身边。

　　“零，”我看着她那双因为激动而异常明亮的眼睛，温和地说道，“我需要你的技术知识和学习能力。我们现在所在的‘星火圣堂’，是‘播种者’留下的巨大宝库，但它也沉睡了数百年。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唤醒它，让它重新为我们服务。”

　　“我……我愿意！”零用力地点了点头，因为紧张，她的声音还有些发颤，“引导者大人，我……我以前在D区实验室，负责的就是……古老设备的数据归档，我对‘播种者’时代的很多技术符号，都、都有些印象！”

　　“很好。”我心中一喜，看来我没有选错人，“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资源探索队’的第一任技术顾问。”

　　我随即组建了一支由二十人构成的、最初的“资源探索队”，在“引导者”系统的指引下，我们开始对这座巨大的“星火圣堂”进行系统的勘探。

　　结果，既让我们振奋，也让我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振奋的是，“播种者”们确实在这里留下了一个近乎完美的、自给自足的生态系统。我们在一处巨大的地下溶洞中，找到了他们开辟的“生态培育园”，里面有可以进行光合作用的发光菌类、能快速生长的可食用蕨类植物、以及一个由地下水和地热能源驱动的小型水循环净化系统。我们还在另一处建筑中，发现了一个储备有大量基础医疗物资和早期“播种者”维生设备的医疗中心。

　　而压力则来源于——规模。

　　“引导者大人，”零在对整个圣堂的能源和水循环系统进行初步勘测后，脸色凝重地向我报告，“这里的生态系统，虽然精妙，但它最初的设计容量，是为大约五百名‘播种者’核心成员长期生存准备的。现在，第一批抵达的姐妹就已经超过三百人，而根据您‘星火道标’的感应范围，未来几天内，可能会有数千甚至上万的幸存者陆续抵达这里……”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一旦幸存者大规模涌入，我们这点可怜的储备，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消耗殆尽。到时候，不用“上民”的残余势力来攻击我们，我们自己就会因为饥饿和混乱而彻底崩溃！

　　与此同时，赵曼那边也遇到了麻烦。

　　随着幸存者越来越多，人员构成也越来越复杂。大部分都是像我们一样，从最底层的C、D、B级“孕母”和“衍生体”中解放出来的，她们对旧秩序充满了仇恨，也对新生活充满了渴望。

　　但也有一小部分，是曾经地位较高的A级“孕母”，甚至还有几个是低阶的“管理者”。她们虽然也痛恨“神级设计师”和最顶层的“上民”，但她们同样习惯了高高在上和发号施令。

　　“凭什么我们要和那些C级、D级的‘残次品’住在一起？”

　　在一个临时搭建的住所分配点，一个身段高挑、脸上带着与生俱来般傲慢的女人，正指着赵曼的鼻子，毫不客气地质问。她叫白菱，我记得她的资料，曾经是A级一区的“孕育主管”，负责管理数百名B级和C级“孕母”的日常。

　　“这里不分A级、B级，只有幸存者。”赵曼的声音冰冷如铁，她手中那把黑色的短刃，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

　　“幸存者？”白菱嗤笑一声，“赵曼，我认识你，‘荆棘鸟’的血脉，C0123。你曾经也是个不服管教的刺头。但你别忘了，秩序，是任何团体生存的基础！让一群连自己情绪都控制不了的‘残次品’和我们这些‘优良品’混在一起，只会带来灾难！”

　　她的话，立刻引来了周围一些前A级“孕母”的附和。她们看向其他幸存者的眼神，依旧带着那种深入骨髓的、来自旧时代的鄙夷和优越感。

　　而另一边，以叶梓为首的一群幸存者，则因为发现赵曼的卫队只是将几个被俘虏的“秩序者”关押起来，而没有当场处决，也爆发了激烈的抗议。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叶梓猩红着双眼，指着那几个被捆绑起来、瑟瑟发抖的“秩序者”，对赵曼嘶吼，“就是他们！就是他们这些交易所的走狗，亲手把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姐妹送进了‘处理区’！他们手上沾满了我们的血！必须让他们血债血偿！”

　　“复仇！复仇！”她身后，上百名幸存者齐声怒吼，声浪几乎要将圣堂的穹顶掀翻！

　　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一边是旧等级观念的死灰复燃，一边是复仇火焰的熊熊燃烧，我深刻地意识到，我必须立刻站出来，为这个刚刚诞生的、脆弱的新世界，确立第一条，也是最核心的秩序。

　　当晚，我召集了所有已经抵达的、超过五百名幸存者，在“普罗米修斯”雕像前的巨大广场上，召开了“星火城”的第一次全体会议。

　　“我知道，大家现在心里充满了疑问、恐惧和……愤怒。”我站在雕像的基座之上，我的声音通过“引导者”系统，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但今晚，我只讲三件事。”

　　“第一，生存！我们的食物和水，只够支撑不到一千人一周的消耗！但很快，就会有上万人来到这里！所以，从明天开始，所有身体健全的人，都必须参与到劳动中来！零和她的技术队，会负责修复和扩大‘生态培育园’；赵曼和她的卫队，会负责警戒和外出探索更安全的食物来源；其他人，将被分为建设组、后勤组、医疗组……任何人，都必须为这个新家园贡献自己的力量！这里，不养闲人，更不养‘贵族’！”

　　我的话，让白菱和她身边那些前A级“孕母”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第二，秩序！从今天起，‘星火城’废除一切旧交易所的编号和等级制度！所有人，都只有一个身份——‘星火公民’！人人平等！任何试图恢复旧有等级、欺压同伴的行为，都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我冰冷的目光扫过白菱，让她下意识地避开了我的视线。

　　“第三，未来！”我看向叶梓，以及她身后那些眼中燃烧着复仇火焰的姐妹们，声音沉重但却充满了力量，“我向你们保证，所有施加在我们身上的罪恶，都将得到清算！所有沾满我们姐妹鲜血的刽子手，都将付出代价！复仇，是我们共同的目标！但不是现在！”

　　“一个被仇恨吞噬的灵魂，与那些将我们视为‘耗材’的恶魔，又有什么区别？我们的未来，不应建立在单纯的仇恨之上！而应建立在……我们亲手创造的、一个所有姐妹都能自由、安全、有尊严地活下去的新世界之上！”

　　“当我们的家园足够坚固，当我们的力量足够强大，我们终将走出这片地底，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上民’和‘设计师’们，亲眼看看，被他们抛弃的‘残次品’，是如何燃起燎原的星火！”

　　我的话音落下，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片寂静。

　　许久之后，人群中，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压抑已久的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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