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告别无星之夜

　　白川的“三条铁则”，像一盆冰水，彻底浇醒了“先驱者”部队所有战士心中，那因为拥有了强大力量而产生的最后一丝骄傲与自满。她们，第一次，开始真正地，理解她们即将踏上的那片土地，所蕴含的…历史的重量。

　　出征前的最后一夜，到来了。

　　叶梓没有再安排任何高强度的训练。她给了这一百零四名，即将代表整个星火城，去拥抱一个未知世界的勇士们，一个…奢侈的，宁静的，属于她们自己的夜晚。

　　整个城市，都陷入了一种…温柔的，充满了离别愁绪的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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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驱者”部队的专属生活区。

　　那套散发着黑曜石光泽的，充满了力量感的“先驱者”I型作战服，正静静地安放在床边。“岩”，那个在试炼中背着战友走出“熔炉”的年轻士兵，正用一块柔软的亚麻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自己那冰冷的，崭新的头盔。

　　她的身后，一个来自科学院的，负责数据分析的年轻女孩，正一言不发地，将一块小小的护身符，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岩”的战术背包的夹层里。那护身符，由B5区“生命水晶”的边角料所精心打磨而成，散发着微弱的金色光芒。

　　“…那边，真的，很危险吗？”

　　一个很轻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嗯。”

　　“岩”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一双柔软的手臂，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她那宽阔而坚实的后背。

　　“那…那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和‘星星’，还有…所有的姐妹们，都在家里，等你们。”

　　“岩”的身体，微微一颤。她那一直以来，都像岩石一样坚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温柔的，充满了歉意的笑容。

　　她缓缓地，转过身，将那个正在瑟瑟发抖的女孩，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我答应你。”

　　她的声音，沙哑，但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然后，听你亲口告诉我，我们地表的家，是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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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训练场的角落。

　　一个更加年长的，在交易所的血与火中，挣扎了数十年的老兵，正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合金地面之上。

　　她的面前，没有武器，也没有铠甲。

　　一块小小的电子相框，早已被摩挲得看不清原来的模样，充满了旧时代的气息。

　　一只布满了老茧和伤痕的手，轻轻地，激活了相框。

　　一幅…充满了欢声笑语的，早已泛黄的立体照片，缓缓地，浮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她曾经的战斗小队。是那群，在交易所最黑暗的时代，与她一同，分享过最后一块营养膏，为她挡过致命一击的…真正的家人。

　　她们，都早已，牺牲在了历次的“清洗”与“任务”之中。

　　老兵没有流泪。

　　她的目光，静静地，看着那些…永远地，活在了她记忆中的，一张张年轻的，充满了桀骜不驯的笑脸。她的指尖，轻轻地，划过每一个人的脸庞。

　　一阵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的，充满了无尽思念的喃喃自语，在空气中响起。

　　“…兄弟们。”

　　“…我们，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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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火圣堂的最高处。

　　那座由“播种者”们留下的，巨大的穹顶观测台之上。

　　我，和赵曼，正并肩而立。

　　我们的脚下，是那座正在为了同一个目标而高速运转的，灯火通明的星火城。

　　我们的头顶，则是那片…深邃的，冰冷的，代表着我们未来命运的…虚拟星空。

　　“你，在害怕吗？”

　　许久之后，一个平静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是赵曼。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倒映着璀璨星河的，平静的金色瞳眸，缓缓地，点了点头。

　　“嗯。”

　　“不是害怕地表的怪物。也不是害怕那致命的辐射。”

　　我的声音很轻。

　　“我害怕的，是…未知。”

　　“我害怕，我们即将见到的，不是我们所期盼的‘家人’。而是…另一群，和‘上民’一样的，充满了傲慢与偏见的‘同类’。”

　　“我更害怕。”

　　我的声音，变得无比的沉重。

　　“我，会将这一百零三名，将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了我的姐妹们，永远地，留在那片…冰冷的，死亡的废土之上。”

　　赵曼没有说话。

　　她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我那因为巨大的压力而微微有些冰冷的手。

　　她的手，很暖，也很稳。

　　“苏晴。”

　　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你不是一个人。”

　　“你的身后，有我，有叶梓，有陈姨，有慕-容雪，有零。有…七万名，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家人。”

　　“我们，才是你的…‘家’。”

　　“而地表。”

　　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那双金色的瞳眸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属于守护神的光芒。

　　“只是我们这个‘家’，将要去开拓的…新世界。”

　　“所以，别怕。”

　　她看着我，笑了。

　　“无论，我们将在那里，遇到什么。”

　　“我们，都将，一起面对。”

　　就在这时。

　　一阵悠远，庄严，充满了希望的钟声，从圣堂的最深处，缓缓地响了起来。

　　那是…黎明的钟声。

　　也是…出征的号角。

　　黑夜，已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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