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地下的心跳

　　绝望，像最粘稠的，能吞噬一切光芒的黑色焦油，彻底淹没了我们这支孤独的先遣队。

　　那座被大地重新吞噬的地铁枢纽入口，像一尊嘲弄着我们所有努力的巨大墓碑，无声地宣告了我们这场悲壮远征的…最终结局。

　　“…结束了。”

　　那个年轻战士的喃喃自语，是一个被按下的开关。它瞬间引爆了整个队伍积压已久的，所有的负面情绪。

　　一个又一个的“先驱者”，像被抽去了脊梁的木偶，瘫坐在了那片冰冷的焦土之上。她们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张因为缺氧和脱水而毫无血色的，年轻的脸。殖装之上，那已经彻底归零的能源储备条，映照在她们空洞的瞳孔里。所有的光，都熄灭了。

　　她们放弃了。

　　就连我，在看到那座被彻底掩埋的“虚假希望”时，也感到了一阵…发自我灵魂最深处的，巨大的虚弱感。强行修复“岩”的殖装所付出的代价，在这一刻，像最恶毒的诅咒，疯狂地反噬着我。我的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站立不稳。

　　“苏晴！”

　　赵曼立刻扶住了我。一股充满了“守护”意志的金色能量，源源不断地输送给我，勉强维持着我那即将熄灭的灵魂之火。

　　但，我知道，这，只是杯水车薪。

　　我们，真的，陷入了…绝对的死局。

　　“所有人！”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了暴怒与不甘的咆哮，像最狂暴的战鼓，狠狠地，敲击在了这片绝望的死寂之上！

　　是叶梓！

　　她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那片巨大的，由熔融的岩石与金属所构成的“伤疤”。那里面，没有绝望。只有…一种属于战士的，在面对绝对的死亡时，所爆发出的，最原始的，也是最疯狂的…战意！

　　“都给我站起来！”

　　她嘶声怒吼，像被逼入绝境的母狮。

　　“我们是‘先驱者’！我们是星火城最锋利的剑！我们的身后，是七万名正在等待着我们回家的家人！你们，就想以这样一副…可悲的，像丧家之犬一样的姿态，死在这里吗！”

　　她的咆哮，让那些瘫坐在地上的战士们，身体微微一颤。她们缓缓地，抬起了头。

　　“我们的能源，是没了。”

　　叶梓举起了她手中那柄同样因为能源耗尽而失去了所有光芒的震荡长矛。

　　“但我们，还有我们的手！还有我们的牙！”

　　“工程队！”

　　她猛地回头，对着队列中那几名负责爆破的战士，下达了最后的，自杀式的命令。

　　“将我们所有的‘量子’切割炸药，都给我拿出来！计算这片区域最薄弱的结构点！”

　　“其他人！”

　　她的目光，扫过所有战士。

　　“将你们殖装中，最后的所有备用能源，都集中起来！为工程队的切割器，提供最后的能量！”

　　“我们，就算是用手，用牙，也要在这堵该死的墙上，为我们自己，为星火城…”

　　“——重新，啃出一条…回家的路！”

　　这是一个…充满了悲壮与牺牲的，最愚蠢的，也是最…伟大的计划。

　　所有战士的眼中，那早已熄灭的火焰，在这一刻，被叶梓那疯狂的意志，重新…点燃了！

　　她们，一个个地，从地上，重新，站了起来！

　　但，就在叶梓即将下达最后“引爆”命令的前一刹那。

　　一只冰冷的，坚定的手，轻轻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等等。”

　　是赵曼。

　　叶梓猛地回头，她正想说些什么。但，当她看到赵曼那双…平静得像深邃宇宙一样的金色瞳眸时，她所有的话，都瞬间，被堵在了喉咙里。

　　赵曼没有再看她。

　　她只是，缓缓地，走到了那片…被所有人视为“绝路”的，巨大的坍塌区域之前。

　　然后，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她缓缓地，闭上了她的眼睛。

　　她蹲下身。她将她那只流淌着暗金色光芒的，像最完美艺术品一样的金属手掌，轻轻地，按在了那片冰冷的，布满辐射尘埃的，早已死亡的大地之上。

　　她，在做什么？

　　没有人知道。

　　但，我，通过我们之间那道微弱的灵魂链接，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赵曼那融合了“巢穴”磅礴生命感知的，守护神般的意志，像最温柔的，无孔不入的潮水，穿透了那厚重的，由熔融的岩石与金属所构成的地层，向着…大地最深处的，未知的黑暗，蔓延而去。

　　她在…“聆听”。

　　她在聆听这片大地的…呼吸。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就在所有人的耐心都即将被耗尽时，赵曼那一直紧闭着的，像雕塑一样的金色瞳眸，突然，猛地，睁开了！

　　她的眼中，爆发出了一阵…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狂喜的…璀璨光芒！

　　她猛地起身，转过头，对着我们所有人，用一种…充满了绝对自信的，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足以让整个世界，都重新燃起希望的话！

　　“这里…”

　　她伸出手，指向了我们右手边，一堵…看似与周围没有任何区别的，由坍塌的混凝土和扭曲的钢筋所构成的，厚重无比的…岩壁！

　　“——有‘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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