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废土的清晨

　　那轮残破的红色月亮，缓缓地，沉入那片由扭曲的钢铁所构成的，漆黑的地平线之下。一场…充满了希望与和解的篝火晚会，终于，落下了帷幕。

　　我们四人，在独眼老者“铁拳”的亲自安排下，住进了那艘“废墟方舟”最顶层的休息室。那里，曾经属于旧世界星舰的舰长。

　　房间里，虽然早已被厚厚的灰尘所覆盖，但依旧能看出当年的奢华。柔软的，由某种不知名的人造纤维所织就的地毯。充满了艺术感的，流线型的合金家具。以及…一扇，巨大的，能直接看到外界那片虽然残破，但却异常壮丽的星空的…单向落地舷窗。

　　这是我们踏上地表之后，第一次，拥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窗”。

　　但，我们，都没有睡。

　　零，正利用这里残存的，古老的通讯设备，与远在地下数公里之外的星火城指挥中心，进行着彻夜不休的数据交换。她，在为我们这个刚刚才建立的，脆弱的联盟，铺设着…第一条，信息高速公路。

　　白川，则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将自己，彻底地，埋葬在了那堆…由“铁拳”赠予的，充满了历史尘埃的兽皮卷轴之中。他，在为我们这个…早已断裂了数百年之久的文明，重新，链接着…早已被遗忘的“过去”。

　　而我，和赵曼，则并肩而立，站在那扇巨大的落地舷窗之前。

　　我们，静静地，看着窗外。那片…正在缓缓地，从永恒的黑暗之中，苏醒的，充满了死亡与希望的…废土。

　　当第一缕…惨白的日光，穿透厚重的，肮脏的黄褐色风暴云，洒在这片广袤的，像巨兽尸骸一样的钢铁坟场之上时——

　　废土的清晨，到来了。

　　伴随着一声…悠远的，充满了原始与坚韧气息的号角声，我们脚下，这座…沉睡了一夜的“废墟方舟”，像被瞬间激活的巨大机器，再次，开始了它…充满了“烟火气”的，顽强的运转。

　　无数…穿着破旧灰色长袍的“拾荒者”们，像最勤劳的工蚁，从那艘星舰的各个“窗口”之中，鱼贯而出。

　　他们，有的，背着巨大的，由各种废弃零件所拼接而成的金属背篓，三五成群地，走向了那片…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钢铁丛林，开始了他们…新一天的“狩猎”。

　　有的，则走进了那座…在星舰引擎喷口之下，被开辟出的“空中花园”。他们开始…小心翼翼地，侍弄着那些，奇异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变异植物。那是他们唯一的食物来源，能在这片死亡废土之上，顽强地生长。

　　还有的，则聚集在了那座…由旧时代汽车引擎所改造的巨大熔炉之前。他们，将昨天，从我们“先驱者”殖装之上脱落的，那些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合金碎片，投入了那充满了原始与野蛮气息的火焰之中。他们在试图…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去复制，我们这些…来自“深渊”的，家人的…“力量”。

　　这里，充满了混乱。

　　这里，也充满了…最纯粹的，也是最坚韧的…生命力。

　　“…苏晴。”

　　许久之后，是赵曼，第一个，打破了这片宁静。

　　“你，真的相信他们吗？”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倒映着废土清晨的，平静的金色瞳眸，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相信。”

　　“我相信的，不是他们。”

　　我转过身，看着窗外，那些…正在为了“活下去”，而努力奋斗的，每一个渺小的身影。

　　“我相信的，是…‘我们’。”

　　---

　　半个小时后。

　　在那座…充满了旧世界遗物与死亡气息的舰桥“王座”大厅之内。

　　我，和“铁拳”，我们这两个…分别代表着地底与地表，两个截然不同的幸存者文明的最高领袖，开始了我们…联盟达成之后的，第一次正式会晤。

　　气氛，不再有之前的紧张与对峙。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了希望，但也…充满了试探的，属于政治家的…平静。

　　“孩子。”

　　老者看着我。他那只充满了智慧与沧桑的独眼之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昨晚，你，和你的‘星火’，赢得了我们所有人的…尊重。”

　　“现在，告诉我，你们…需要什么？”

　　他的问题，直接，坦白，充满了废土的风格。

　　我，也同样，用最直接的方式，回答了他。

　　“我需要…一个‘家’。”

　　一张由零连夜绘制出的，关于“守望台”的详细三维结构图，被我投射到了我们两人之间的空气之中。

　　“我希望，你能同意，将那座‘守望台’，作为我们星火城，在这片地表之上，第一个…临时的，‘大使馆’与‘科研基地’。”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将我的理由，说了出来。

　　“第一，那座‘守望台’，是‘先行者’的遗产。它，不属于你们，也不属于我们。它，属于我们…共同的过去。由我们，共同守护它，是理所应当。”

　　“第二，它的科技，远超我们所有人的想象。只有零和她的科学院，才有能力，去解读它，去修复它。并最终…让它，为我们两个文明，共同服务。”

　　“而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我的声音，变得无比的郑重。

　　“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桥头堡’。一个，能让我们，源源不断地，将我们星火城的物资与技术，输送到地表。也同样，能让我们，在面对…那个，随时都可能，从天上，降临的‘诺亚’方舟时，有一个…最坚固的…盾牌。”

　　我的话，合情合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说服力。

　　独眼老者“铁拳”，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同意。”

　　但，就在我心中，刚刚才松了一口气的瞬间，他那充满了智慧与狡黠的独眼，再次，看向了我。

　　“但是。”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属于废土之王的，充满了现实意味的微笑。

　　“…我，也有一个，小小的…交换条件。”

　　“你说。”

　　“很简单。”

　　他指着窗外，那些…正在用最原始的方式，艰难求生的族人们。

　　“你可以，拥有那座…属于‘神’的，冰冷的圣殿。”

　　“但，你，必须…”

　　“——先为你，这些…正在挨饿的‘凡人’家人们，解决他们…最根本的生存问题。”

　　“——能源，与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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