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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同伟,爷爷这次给你挣个能抬头做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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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胜利感觉脑袋像是被巨石狠狠砸中,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破碎的战壕顶篷,木梁歪歪斜斜地挂着,上面还沾着暗红的血迹,碎木屑和尘土不断往下掉,落在他满是硝烟的脸上。

  浓烈刺鼻的硝烟味瞬间填满鼻腔,这味道混合着炸药的硫磺味、烧焦的皮肉味和泥土腥味,

  熏得他眼眶发酸,喉咙火辣辣地疼。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炮弹不断在不远处炸开,气浪掀得人站不稳。

  还有子弹呼啸着掠过头顶,发出尖锐的 “咻咻” 声,时不时响起战友们带着各地口音的大喊:“隐蔽!”“卫生员!这里有人受伤!”

  他艰难地转头,看见三班长正背着受伤的新兵往后撤,新兵的腿上不断渗血,在泥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二排老张跪在弹坑里,嘴里叼着绷带,用那只在清川江战役中被炸掉两根手指的左手,费力地给伤员止血。

  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和场景,祁胜利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还在梦里。

  突然,他心中猛地一震 —— 这些画面,不正是 1953 年金城战役前夕的场景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土和血迹的军装,胸前口袋里露出一角泛黄的信纸。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上辈子的此刻,他正因为收到儿子祁长胜病危的消息,心急如焚地写着回国申请报告。

  而现在,他竟然回到了这个改变命运的关键时刻!

  “难道是同伟在孤鹰岭上的那句话……” 祁胜利喃喃自语。

  想起孙儿举枪前那句 “去特么的老天爷”,他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难道真的是老天爷听见了祁家的呐喊,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正想着,一声尖锐的呼啸由远及近。

  祁胜利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扑倒在地。

  后背狠狠撞上战壕的岩壁,疼得他眼前直冒金星,碎石扎进皮肉里,火辣辣地疼。

  “老祁!老祁!” 耳边传来带着哭腔的呼喊,他费力地转头,看见雷震满脸是血地趴在他身上。

  雷震的军帽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额角的伤口不断往外冒血,染红了半边脸。

  他双手死死摇晃着祁胜利的肩膀,声音颤抖:“你醒醒啊!别吓我!” 摇晃越来越剧烈,祁胜利感觉脑袋都要被晃掉了,太阳穴突突直跳。

  “雷子!停!快停下!” 祁胜利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声音因为嘶哑和急切,变得异常难听。这一嗓子,把战壕边几只觅食的乌鸦都惊飞了。

  雷震的动作猛地僵住,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滚圆,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下一秒,他突然紧紧抱住祁胜利,声音带着哭腔:“老祁,你可吓死我了!我以为那发炮弹……”

  祁胜利能感觉到,肩膀上传来温热的液体,分不清是雷震的血还是泪。

  祁胜利拍了拍雷震的后背,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在不停颤抖。

  这是劫后余生的正常生理反应。

  但他现在更关心另外一件,关乎他老祁家前途命运的大事。

  颤抖着伸进胸前口袋,摸出那份皱巴巴的申请报告。

  纸张已经被汗水和雨水浸得发软,边角也磨损得厉害。

  借着远处炮弹爆炸的火光,他看清报告上 申请回国照顾病危家属 的标题 ,

  这是上辈子他亲手写下的报告,每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在记忆里烫出了疤。

  他永远忘不了上辈子那天的情景。

  军部电报室的煤油灯忽明忽暗,灯芯爆出的火星落在电报单上。

  他攥着老家发来的加急电报,上面 儿子长胜病危 五个字刺得眼睛生疼。

  五岁的儿子正发着高烧!

  连队通讯员催问是否发送申请时,他眼前全是儿子烧得通红的小脸,无奈的点了头。

  可战争打到节骨眼上,指挥员申请回国是战场大忌。

  后来上面的处分书下来,他被开除党籍和干部身份,脱军装时,胸口还别着没来得及摘下的特等功勋章。

  回汉东老家当农民的十几年里,他总盯着墙上挂的军用水壶发呆,那是部队里唯一留下的物件,壶身上还留着长津湖战役时的弹痕。

  嘶啦 —— 撕裂声在炮火的间隙里格外刺耳。

  把祁胜利从上辈子的记忆中拉回到现实。

  报告被撕成碎片时,祁胜利看见纸页上自己的签名,墨水在硝烟里泛着灰黄色。

  上辈子就是这份报告,让他从连长变成了种地的农民,也让后来的孙儿祁同伟没了依靠。

  他想起同伟快要走上绝路的前几天打来的电话,孩子在那头哭着说:

  爷爷,我要是有您当年的军功章,是不是就不用给人下跪求婚了......

  指导员雷震突然攥住他的胳膊,急得声音都变了调:老祁,你疯了?不回国,你那病危的五岁儿子咋办?”

  祁胜利听到这话,喉结剧烈滚动着,猛地闭上了双眼。

  夜色里硝烟呛得人发慌,可他胸口的疼比这战场硝烟更灼人,

  那是一种像被万千把尖刀反复切割,又扔进滚油锅里翻搅的滋味。

  五岁的长胜此刻该躺在老家卫生院的木板床上,小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呼吸声粗重得像破风箱,

  这画面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每一帧都带着血沫子。

  他当然知道儿子是心头肉。

  当年长胜出生时,他还在清川江前线,收到家信时正啃着冻土豆,信纸被手指捏出了汗渍。

  可上辈子的教训像烙铁烫在骨头上:他拼死赶回去时,长胜烧是退了,却落下了咳喘的病根,一到天冷就咳得满地打滚。

  更揪心的是,二十年后长胜娶了王素芳,那姑娘生产时大出血,

  接生婆提着马灯跑了三里地也没救回来,只留下皱巴巴的同伟和一屋子哭声。

  祁胜利蹲下身,手指插进战壕里的泥土,冰凉的土粒渗进指甲缝。

  上辈子他抱着襁褓里的同伟,站在土坯房漏风的窗前,听着儿子在隔壁屋咳得撕心裂肺,

  那时候他要是还穿着军装,是不是能给家里多申请点救济?

  是不是能让素芳去县城医院生产?

  可命运没给他如果,

  长胜终究在同伟三个月的时候就走了,剩下爷孙俩靠生产队工分过活,

  同伟后来跪在梁璐面前求婚的场景,他在电视里看得心口直抽。

  咳...... 咳咳...... 远处传来伤员的咳嗽声,像极了长胜小时候的动静。

  祁胜利猛地睁开眼,睫毛上沾着的硝烟颗粒簌簌掉落。

  月光从战壕缝隙照进来,映着他眼角新添的皱纹,那是上辈子抱同伟去镇上看病时,在三轮车颠簸中刻下的痕迹。

  他知道这是命,可他偏要跟这命斗一斗!

  长胜的病他救不了,但同伟的路,他得用军功章给孩子铺出来。

  雷子, 祁胜利的声音被炮声震得发颤,他蹲下身捡起一片碎纸,上面 祁长胜 三个字被硝烟熏得发暗,

  我回去救不了长胜的病根,他这辈子都得咳着喘着。可我要是走了,就是逃兵,以后抬不起头做人。

  战壕深处传来战士们挖工事的叮当声,岩壁上有人用刺刀刻了 保家卫国 四个大字。

  祁胜利望着那字迹,想起上辈子同伟小时候用粉笔在院墙上写 爷爷是英雄,

  字被雨水冲得模糊,可他一直没舍得刷掉。

  雷震松开手,重重叹了口气:老祁,你想清楚就中。不管咋样,我跟九连的弟兄们都跟你一起扛。

  天快亮时,侦察兵送来敌军布防图。

  祁胜利用铅笔在金城川渡口画了个圈,笔尖断了三次。

  上辈子他就是在这场战役前申请回国,错过了立功的机会。

  这辈子他盯着地图上标着 379 高地 的位置 —— 那是敌军防线最硬的钉子。

  他要用拿下这个高地的军功,给同伟铺条正路。

  碎纸飘进战壕积水里,慢慢泡成了糊状。

  祁胜利盯着水面,恍惚看见上辈子自己背着同伟去镇上看病的样子:

  孩子在背上咳得喘不过气,他攥着仅有的几毛钱,连副好点的止咳药都买不起。

  现在他把碎纸塞进子弹带,握紧了手榴弹,低声说:同伟,爷爷这次给你挣个能抬头做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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