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出院

　　清晨的阳光透过医院走廊的窗户，在光洁的地板上铺开一片金色的光毯。

　　赵煦桦站在病房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消毒水的气味已经在他的记忆里扎根，但今天，他终于可以告别这个陪伴了他数个月的地方。

　　都收拾好了？季莞柠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像是初春枝头绽放的第一朵花。

　　赵煦桦点点头，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收拾整齐的行李箱上。

　　里面的物品不多，却装满了这段艰难时光里最珍贵的温暖——季莞柠每天不重样给他带的书籍，陆屿川特意找来的舒缓音乐播放器，还有母亲在无数个不眠夜里一针一线织就的毛衣。

　　哥，你看谁来了。季莞柠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声音里透着雀跃。

　　赵煦桦转头，看见走廊尽头走来的一行人。

　　走在前面的母亲赵芸眼眶微红，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素色手帕，每一步都走得格外郑重。

　　她身旁是季莞柠的父母，季濡提着一个轻便的行李袋，赵芜则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束含露的百合。

　　走在最后的是陆屿川，他手里拿着车钥匙，神情是一贯的从容，但眼中带着真诚的祝福。

　　妈，小姨，小姨夫。赵煦桦迎上前去，声音不由自主地有些哽咽。

　　赵芸一把抱住儿子，泪水终于决堤：好了，终于都好了...她的声音颤抖着，却带着如释重负的轻快。

　　季濡拍了拍赵煦桦的肩膀，力道恰到好处：回家好好休养，工作的事不急。

　　赵芜将花束递给他，温柔地笑着：这是莞柠一早就去花店选的，说你最喜欢百合的清香。

　　赵煦桦接过花束，清新的花香扑面而来。他看向站在一旁的季莞柠，她正仰头对陆屿川细语着什么，陆屿川微微俯身倾听，然后轻轻点头。

　　阳光从侧面洒落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温馨的画面。

　　这一刻，赵煦桦忽然觉得，这段艰难的日子也不全是苦涩。

　　他在病痛中看见了表妹找到了值得托付的人，感受到了家人间不离不弃的温情，也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不曾察觉的坚韧。

　　手续都办好了。陆屿川走上前来，自然地接过赵煦桦手中的行李箱，车就在楼下。

　　一行人走向电梯，赵煦桦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秒，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住了许久的楼层。

　　那些疼痛辗转的夜晚，那些复健时汗水浸透衣襟的白天，都将成为生命中的一段记忆。

　　医院大门外，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赵煦桦站在台阶上，闭上眼睛，任由温暖的阳光洒满脸庞，感受着久违的自由。

　　微风拂过，带着街边早餐店传来的食物香气，那是他思念已久的人间烟火气。

　　先回家休息，赵芸替儿子整理了一下衣领，中午我给你做你最爱的红烧排骨。

　　季莞柠凑过来，挽住母亲的手臂：姨妈，我也要吃！

　　赵芜笑着摇头：你这孩子，就知道蹭饭。

　　莞柠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季濡宠溺地帮腔。

　　就是嘛，我还小呢。季莞柠顺势挽住父亲的手臂，得意地皱了皱鼻子。

　　赵芜看着女儿娇憨的模样，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

　　说说笑笑间，陆屿川已经把车开到面前。他利落地下车为赵煦桦打开车门，动作自然而体贴。

　　谢谢。赵煦桦轻声道。

　　陆屿川微微一笑：应该的，大舅哥。

　　车子缓缓驶离医院，赵煦桦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高楼、行人、车辆，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又带着一种崭新的感觉。

　　在一个红绿灯路口，他注意到街角新开了一家书店，橱窗里摆着几本他一直在等的推理小说。

　　哥，你看那边。季莞柠也注意到了，兴奋地指着窗外，等你休息好了，我们一起去逛逛？

　　赵煦桦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期待。这样平凡的约定，对他而言却弥足珍贵。

　　赵芸凝视着儿子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的侧脸，眼中含着泪光，但嘴角是上扬的：煦桦，你爸爸要是看到你今天的样子，一定会很骄傲。

　　车内忽然安静下来。赵煦桦望着母亲湿润的眼眸，轻轻握住她的手：妈，我已经没事了，以后不会再让你这么担心了。

　　阳光透过车窗，在车厢内跳跃流转。季莞柠转头看向车后座，赵芜和季濡相视而笑，赵芸紧紧握着儿子的手，指节微微发白。

　　这一刻，所有的伤痛都成为过往，而生活，正向着充满希望的方向前行。

　　赵煦桦望着窗外湛蓝如洗的天空，知道他人生的新篇章，才刚刚开始。

　　那些曾经以为熬不过去的黑夜，终于都化作了此刻照亮前路的光芒。

　　厨房里蒸腾着温暖的水汽，浓郁的香气在空气中交织。

　　老火鸡汤的醇厚、红烧肉的咸香、清蒸鱼的鲜甜，还有灶台上正咕嘟冒泡的莲子甜汤的清新，构成了一曲温馨的家常交响。

　　赵芸系着碎花围裙，利落地将切好的香菇码进盘中。

　　她的动作娴熟流畅，刀工精准，显然早已习惯了厨房的忙碌。

　　“姐，帮我把那边的枸杞递一下。”赵芜站在灶台前，轻轻搅动着砂锅里炖了三个小时的鸡汤。

　　金黄的汤面上浮着几颗红枣，她小心地撒下一把枸杞，红艳的色彩在汤中晕开。

　　在一旁的季濡正笨拙地剥着蒜瓣，手指沾满了蒜泥，不时被辣味刺激得直揉眼睛。

　　“这蒜可真够辣的。”他无奈地笑着，眼镜片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赵芜回头看了丈夫一眼，眼里带着笑意：“让你戴手套偏不听。算了，剩下的我来吧。”

　　“别别别，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好的。”季濡坚持着，动作却越发笨拙，差点打翻手边的碗碟。

　　赵芜接过姐姐递来的枸杞，轻声说：“我上午出门前就把汤炖上了，不然这个时候回来现煮就太麻烦了。”她望了望中午的天色，“还好准备得早。”

　　“是啊，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赵芸将锅盖递给赵芜，赵芜盖上锅盖，赵芸看向自己妹妹，“小芜，这段时间多亏你和妹夫了。煦桦这件事这么复杂，你们一直守在医院照顾他，连工作都耽误了。”

　　赵芜摇摇头，继续手中的其他活计：“大家是一家人，这有什么好谢的。倒是你，”她顿了顿，“是不是要开始工作了？我记得你说过有个重要的项目要跟进。”

　　“对，公司那边催了几次了。”赵芸擦了擦手，“明天就要出差几天。这段时间光顾着煦桦的事，工作都落下了。”

　　季濡终于剥完了蒜，一边洗手一边接话：“我们也要回去了。桉桉一个人在那边，也好久没见到他了。昨天视频的时候，一直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家呢。”

　　说到儿子，赵芜的眼神柔软了几分：“是啊，这次出来得太急，把桉桉托付照顾。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从来不抱怨，但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疼。”

　　厨房里忽然安静下来，只有汤锅咕嘟作响的声音。三个大人各怀心事，却都不约而同地想着远方的家人。

　　赵芸轻轻叹了口气：“等煦桦再好些，我也该回去看看了。”

　　这时，赵芜掀开锅盖，浓郁的香气顿时弥漫整个厨房。她用勺子轻轻舀起一点汤，吹了吹，小心地尝了一口。

　　“好了，可以吃饭了。”她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开始关火，“姐，帮我把汤碗拿过来吧。季濡，去叫煦桦和莞柠还有屿川准备吃饭了。”

　　温暖的灯光下，三个身影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着一顿再普通不过的家常饭菜。

　　但在这看似平常的场景里，却饱含着家人之间无需言说的理解与扶持。

　　餐桌上，五菜两汤冒着热气。赵芜刚把最后一盘清炒时蔬端上桌，陆屿川已经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送进嘴里。

　　赵伯母，您这红烧肉做得也太地道了。他眼睛一亮，看向赵芸的目光里满是真诚的赞叹，肥而不腻，甜咸适中，比外面饭店的还好吃。

　　赵芸被夸得眉开眼笑，摆摆手道：就你嘴甜，快吃吧。我们家莞柠和煦桦都喜欢我煮的红烧肉。

　　季莞柠坐在一旁，看着姨妈眼角的笑纹，又看看陆屿川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赵煦桦忍不住无语起来，马屁精。

　　她夹了一筷子青菜，轻声说：妈，您今天这菜炒得确实香。

　　那是，也不看是谁做的。赵芜佯装骄傲地抬抬下巴，给陆屿川又添了碗汤，小陆啊，多喝点汤，解解腻。

　　陆屿川连忙接过汤碗，笑着道谢：谢谢阿姨。鸡汤不油腻，这番茄蛋花汤做得也特别好，蛋花细嫩，番茄味也浓。

　　季莞柠看着他把汤碗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喝着，像个得到表扬的孩子，忍不住轻轻踢了下他的小腿。

　　陆屿川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笑意，又夹了块肉放进她碗里：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餐桌上的气氛温馨而融洽，窗外的夕阳透过玻璃照进来，给每个人的脸上都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赵芜看着两个年轻人互动，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吃完饭，季莞柠帮着母亲收拾好碗筷，轻快地拍了拍手：“总算忙活完了，接煦桦哥出院可是个大工程呢。”

　　晚点的时候赵煦桦回到房间休息，季莞柠轻轻敲响了他的房门。

　　“煦桦哥，我和屿川要送爸妈去机场了。”她倚在门边，声音温柔，“他们过来照顾你这么久，也该回去处理工作了。而且好久没见到桉桉，都想他了。”

　　赵煦桦目光温暖如春日的阳光：“去吧，路上小心。替我谢谢小姨和小姨夫这些天的照顾。”

　　门外，季濡和赵芜已经收拾妥当。赵芜不放心地回头望了眼房间，轻声叹息：“煦桦一个人真的能行吗？”

　　“妈，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季莞柠亲昵地挽住母亲的手臂，语气轻快。

　　陆屿川自然地接过季濡手中的行李，动作流畅而体贴：“伯父伯母，车已经在楼下等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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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机场的路上，赵芜静静望着窗外流转的街景。晨光中的城市渐渐苏醒，她的眼神却带着几分恍惚。

　　良久，她轻声开口：“屿川，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陆屿川从后视镜里对上赵芜的目光，微微颔首：“伯母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季濡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转向陆屿川的目光里满是赞许：“煦桦出事的这些日子，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为莞柠做的一切，我们都记在心里。”

　　季莞柠悄悄伸出手，指尖在陆屿川的掌心轻轻划过。

　　他立即反手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动作轻柔却坚定，仿佛在许下一个无声的承诺。

　　机场出发大厅里，人流如织。赵芜拉着女儿的手细细叮嘱，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正在熟练办理托运手续的陆屿川。

　　“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赵芜突然压低声音，在女儿耳边轻语，“妈妈看人不会错的。”

　　季莞柠惊讶地看向母亲。这是母亲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表达对陆屿川的认可。

　　季濡也走上前来，将一个精致的木盒郑重地放在女儿手中：“这是你爷爷在我成年时送给我的，今天起就交给你了。”他的目光深邃而温暖，“等你觉得时机成熟了，可以把它送给该送的人。”

　　季莞柠轻轻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父亲珍藏多年的欧米茄腕表，棕色的皮质表带泛着温润的光泽，表盘在灯光下流淌着岁月的韵味。

　　她的眼眶微微发热：“爸...”

　　登机口前，赵芜突然转身给了陆屿川一个拥抱。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陆屿川微微一怔，但很快，他轻轻回抱住赵芜，动作自然而真诚。

　　“好好照顾莞柠。”赵芜在他耳边轻声嘱咐，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也要照顾好你自己。”

　　陆屿川郑重地点头：“我会的，伯母。请您放心。”

　　目送父母的背影消失在安检通道的尽头，季莞柠久久伫立。陆屿川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声音温柔：“舍不得？”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将头靠在他肩上：“就是觉得...爸爸妈妈好像真的把你当作一家人了。”

　　陆屿川低笑一声，指尖轻轻抚过她微红的眼角：“所以，我这是通过最终考核了？”

　　“勉勉强强吧。”季莞柠故意板起脸，眼里却盛满了藏不住的笑意。

　　回程的路上，季莞柠一直小心翼翼地握着那个木盒。阳光透过车窗，在盒面上跳跃着斑驳的光影。在明暗交错间，她轻声开口：

　　“你知道吗？这块表是爷爷送给爸爸的成年礼物。三十年来，爸爸从未让它离身。”

　　陆屿川的目光在木盒上停留片刻，声音格外温和笃定：“我会用一生来珍藏这份心意。”

　　这个清晨，不仅是一场送别，更是一次情感的交接。

　　在机场的晨光中，两个年轻人的爱情终于获得了最珍贵的祝福，而那块承载着三代人情感的腕表，也在静静等待着属于它的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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