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一世当文抄公

　　脚步声和呜咽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村子的方向。

　　仓库门前，只剩下许愿一人。

　　许愿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他缓缓低下头，摊开手掌。掌心是那个小小的、装着母亲遗物的木匣子。铜钱的冰凉和手帕的柔软触感，透过皮肤传来，仿佛母亲最后无声的抚慰和叹息。

　　他紧紧攥住匣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

　　这点痛，比起许鹏那懦弱的“选择”，比起邹兰那恶毒的“断亲”，又算得了什么？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许愿的喉咙里溢出，消散在冰冷的晚风中。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自嘲和冰冷彻骨的清醒。

　　他抬起头，望向许鹏和邹兰消失的方向，那片被黑暗吞噬的村落。

　　“选得好。”

　　“断得好。”

　　“许鹏，邹兰……”

　　“从今往后，我许愿，与你们，恩断义绝！”

　　“我的路，我自己走！我的命，我自己挣！”

　　“你们……给我好好看着！”

　　他猛地转身，大步走进仓库。

　　仓库的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

　　他走到那袋口粮旁，再次舀起一小捧混合的麦粒和苞米茬子，就着冰冷的河水，缓慢而用力地咀嚼着。粗糙的颗粒刮擦着喉咙，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真实感。每一口下咽，都像是在提醒他此刻的处境：孤身一人，身无长物，与所谓的“家”彻底决裂。唯一的倚仗，是这具被土地和苦难淬炼出的强壮躯体，以及……脑海中那片来自未来的、浩瀚如烟海的文字世界。

　　2025年，武汉大学中文系大三学生，番茄小说网扑街写手……这些身份带来的，更有无数个日夜浸泡在网文海洋里积累下的庞大“数据库”！那些曾经让他熬夜追更、羡慕嫉妒恨的爆款神书，那些开创流派的经典设定，那些让读者欲罢不能的爽点节奏……此刻，都成了他在这1978年东北农村，最宝贵、最独一无二的财富！

　　文抄公！

　　这个前世网文圈里被写烂了的金手指，此刻，却成了他许愿在这片贫瘠土地上，撬动命运的唯一杠杆！

　　但杠杆，也需要支点。而他现在，连最基础的“纸”和“笔”都没有。

　　钱！他需要启动资金！

　　邹兰的“断亲”宣言犹在耳边，一粒粮食、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他唯一的依仗，就是这片广袤的山林和湖泊，以及他这具逐渐恢复活力的身体和前世积累的……一点点博物知识。

　　“上山！” 许愿眼神锐利如刀。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单纯的果腹，而是去大山里，寻找能换成钱的东西！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薄雾笼罩着山林。许愿已经再次全副武装：腰后别着柴刀，肩上扛着削尖的木矛，怀里揣着几根麻绳和一个用破布缝制的简陋口袋。这一次，他不再是为了猎物，而是为了山林的馈赠——那些可能值钱的草药、山货！

　　他作为扑街写手，为了写各种题材，他涉猎极广，尤其是写历史文或种田文时，对古代和近代的药材、经济作物做过不少功课。虽然大多是纸上谈兵，但一些常见的、价值较高的品种名称和基本特征，他还记得。

　　他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再次深入老林子。但这一次，他的眼睛不再只盯着动物的足迹，仔细地扫过每一片草丛，每一棵大树的根部，每一处背阴的岩石缝隙。

　　“金银花……清热解毒，用量大，应该好卖……” 他辨认着藤蔓上那黄白相间的小花。

　　“丹参……根部入药，活血化瘀……” 他小心地用柴刀挖掘一株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根部。

　　“五味子……滋补药材，果实……” 他攀上藤蔓，采摘下一串串红彤彤、如同小葡萄般的果实。

　　“还有……野生天麻！这个值钱！” 当他在一片湿润的腐殖土下，挖出几块纺锤形、淡黄色、带着环纹的块茎时，心跳都加速了！这可是名贵药材！

　　他甚至还发现了几株野生的猴头菇，白茸茸、毛乎乎地长在朽木上，像一个个小猴子的脑袋！这可是山珍！

　　他像一个不知疲倦的矿工，在这片绿色的宝库里搜寻着。破布口袋渐渐鼓胀起来，里面装满了各种晒干后能换钱的“宝贝”。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手臂被荆棘划出道道血痕，但他眼神明亮，充满了收获的喜悦。

　　下午，他扛着沉甸甸的口袋，没有回破仓库，而是直接朝着公社的方向走去。

　　太子河公社，比三块石村繁华得多。一条不算宽的土路两旁，分布着供销社、邮局、卫生院、粮站等几栋砖瓦或土坯建筑。空气中弥漫着煤烟、牲畜粪便和一种属于乡镇的、混杂的气息。

　　许愿的目标很明确——供销社的收购站。

　　收购站设在供销社旁边的一个小偏房里。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戴着套袖、头发花白的老头坐在一张破旧的桌子后面，正打着瞌睡。桌子上放着秤砣和秤杆，墙上贴着一些收购物品的名称和价格表。

　　许愿走进去，将破布口袋放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收山货药材吗？” 许愿的声音不高，但很清晰。

　　老头被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地上鼓囊囊的口袋和许愿那张虽然年轻却带着风霜的脸，点了点头，慢悠悠地站起身：“啥东西？拿出来看看，得验验成色。”

　　许愿解开袋口，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分类摆在地上：用草捆扎好的金银花藤（带花），清理干净的丹参根，用大树叶包好的五味子果实，最珍贵的几块天麻和猴头菇则小心地放在最上面。

　　老头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在看到天麻和猴头菇时，瞬间亮了一下。他蹲下身，拿起一块天麻，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色泽、形状和环纹，又闻了闻气味，点了点头：“嗯，野生的，成色还行。” 又拿起一个猴头菇掂量了一下，“这个也还新鲜。”

　　他拿起秤杆，开始逐一称重，嘴里报着价格：

　　“金银花（干品价），品相一般，三毛一斤……”

　　“丹参根，晒得不够干，一块二……”

　　“五味子，两块……”

　　“天麻，” 老头顿了顿，看了一眼许愿，“野生的，品相不错，给你算高点，七块五一斤！”

　　“猴头菇，鲜的，两块一斤！”

　　许愿的心脏随着老头的报价而剧烈跳动！尤其是听到“天麻七块五一斤”时！他挖到的天麻虽然不多，但也有小半斤！猴头菇也有两个，加起来快一斤了！

　　老头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一个木框的简易算盘），最后报出一个数字：“总共……五块七毛八分钱。”

　　许愿心中飞快计算：天麻大概四两（0.4斤），7.5*0.4=3块；猴头菇约九两（0.9斤），2*0.9=1.8块；金银花、丹参、五味子加起来大概值九毛左右。总数差不多。看来这老头没太坑他。

　　“行！” 许愿毫不犹豫地点头。能换成钱就行！

　　老头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皮盒子，里面是些零碎的纸币和硬币。他数出三张一块的纸币，一张五毛的，两张一毛的，还有一个五分的硬币，一个二分的硬币，一个一分的硬币，递给了许愿。

　　“五块七毛八分，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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