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少年Pi的奇幻漂流》

　　一九九五年六月四日，清晨的黄浦江雾气尚未散尽，许愿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他转身走向书桌，桌面上早已铺陈妥当：一沓标准的国际稿件纸，一瓶英雄牌高级碳素墨水，还有那支陪伴他多年的钢笔。

　　许愿拧开笔帽，这一次，他要写的是一个关于海洋、信仰与生存的故事，一个将震惊世界文坛的寓言。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这个在他心中酝酿的故事，终于要付诸笔端。

　　笔尖在纸面上流畅地滑动，他先写下了英文书名：Life of pi。然后是开篇那句后来被无数读者铭记的话：“我有一个故事，它能让你相信上帝……”

　　写作的过程如同一次冥想。许愿完全沉浸在派的世界里：印度朋迪榭里的动物园，那位对动物行为有着独特见解的少年，还有那场改变一切的沉船事故。他写得很快，八万四千字的故事在他笔下如泉水般涌出。

　　这些天，他书房里的灯总是亮到深夜。稿纸一页页堆叠起来，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英文单词。他笔下那个与孟加拉虎同舟共济的印度少年，渐渐在字里行间变得鲜活起来。

　　六月十八日上午八点五十分，许愿写下了最后一个单词。他放下钢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

　　他静静坐了十分钟，然后将所有稿纸整理整齐，在最上面一页写上书名和联系方式。

　　九点整，他拿起书桌上的国际长途电话，拨通了那个熟悉的伦敦号码。听筒里传来漫长的等待音，一下，两下，三下……就在他以为没人接听时，电话被接起来了。

　　“喂？”一个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响起，说的是英语：“该死的…最好是有天大的事…许？老天爷！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凌晨一点！该死的凌晨一点！”

　　“抱歉，克里斯托弗，”许愿的语气里带上一丝难得的歉意，但依旧直奔主题，“我写完了一本新书。书名是Life of pi（《少年pi的奇幻漂流》）。”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克里斯托弗·利特尔正在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等等，您说又写了一本？距离《哈利波特》第二部才写完没几天啊，这次是什么题材？”

　　“一个印度少年和一只孟加拉虎在太平洋上漂流的故事。”许愿言简意赅，“总共八万四千字。”

　　“上帝啊……”经纪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回完全清醒了，“您这是要把欧美出版社都逼疯吗？科幻之后写冒险小说？而且还是跨文化题材？”

　　“你会喜欢的。”许愿语气笃定，“记得查收邮件，我这就去寄。”

　　“等等！许先生！”经纪人急忙叫道，“您至少给我讲讲大概情节……算了，还是等我看到稿子吧。不过您下次能不能记得时差？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这么折腾……”

　　“邮寄。国际快件。”许愿说道，“我今天就去中国邮政寄出。你那边注意查收，别耽误了。”

　　“邮寄？从上海到伦敦？好吧……虽然慢了点，但确实更可靠。”克里斯托弗嘀咕着，“书名我记下了，《少年pi的奇幻漂流》。我会留意的。希望它值得我在这凌晨一点钟，顶着黑眼圈接电话。还有别的事吗，许先生？如果没有，我想我的枕头正在呼唤我。”

　　“没了。收到后告诉我一声。继续睡吧，克里斯托弗，祝你有个好梦。”许愿说完，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忙音，让远在伦敦的经纪人先生对着话筒又是一阵无声的抱怨，才重重躺回床上。

　　放下电话，许愿将桌上手稿仔细整理好，用牛皮纸仔细包好，又用绳子十字捆扎牢固。他在包裹正面，用中英文对照工整地写下收件信息：

　　收件人：克里斯托弗·利特尔 先生 公司：克里斯托弗·利特尔文学代理事务所 地址：英国伦敦，沃尔瑟姆格罗夫街，48号 （christopher Little Literary Agency, 48 waltham Grove, London, UK）

　　随后，他拿起稿子出了门。

　　许愿步行来到附近的一家中国邮政营业厅。周末的上午，大厅里人不多，绿色的柜台和深色的地板透着国营单位特有的规整与一丝陈旧感。

　　他走到办理国际业务的柜台前，将牛皮纸包裹递了进去。柜台后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营业员，正低头打着毛线，见有顾客来，才不紧不慢地放下手里的活计。

　　“同志，寄国际快件，英国伦敦。”许愿说道。

　　女营业员接过包裹，掂量了一下，又看了看地址：“哟，英国啊。寄的什么呀？印刷品？”她拿起一个表格开始填写。

　　“嗯，书稿。”许愿回答。

　　“书稿？您是作家？”女营业员抬头打量了许愿一眼，眼神里多了点好奇，手上的动作也稍微快了些，“寄航空还是海运？航空快，贵；海运便宜，慢，得两三个月。”

　　“航空。”许愿没有丝毫犹豫。

　　“航空件邮费可不便宜，这分量……得小一百块了。”营业员拿出秤称了重，报了价，熟练地开始计算邮费、填写单据。她一边写着，一边随口问：“寄给出版社啊？英国人也看中文书？”她看到包裹上还有英文地址。

　　“不是中文，是英文书稿。”许愿平静地回答。

　　“英文？”女营业员再次惊讶地抬起头，仔细看了许愿一眼，仿佛想重新确认他的身份，“您用英文写书？直接寄到外国去？”在她的认知里，这显然是件极不寻常的事。她的态度不经意间多了几分敬意，“真厉害……行了，填好了。这是单据，您收好。估计得半个月左右能到。”

　　许愿付了钱，接过那张绿色的邮寄凭证，看了看上面清晰盖着的邮戳日期：1995年6月18日。

　　“谢谢。”他收起凭证，转身离开了邮政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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