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番外10

　　初夏的阳光透过百绣斋雕花的窗棂，在绣架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苏瑶正坐在窗边，指尖捻着一根孔雀蓝的丝线，细细绣着寿宴礼单上的“松鹤延年”图。绣布上，白鹤的羽翼已初见雏形，每一根羽毛的纹路都清晰灵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走。

　　“王妃，尚衣局的李嬷嬷又来了，说想再看看寿礼的进度。”贴身丫鬟青竹轻步走进来，声音压低了几分。

　　苏瑶抬眸，放下手中的绣绷，理了理袖口的褶皱：“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一位穿着深蓝色宫装、头戴抹额的嬷嬷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客套的笑意：“摄政王妃，老奴又来叨扰了。太后寿宴将近，陛下和太后都十分期待百绣斋的作品，所以特意让老奴再来看看。”

　　“李嬷嬷客气了。”苏瑶起身相迎，引着她走到绣架前，“目前已经完成了大半，您看这松鹤的纹样，都是按照宫里传来的规制绣制的，用的是蜀地进贡的云锦和南海珍珠线，保证不会失了皇家的体面。”

　　李嬷嬷凑近细看，眼神中满是赞叹：“果然是‘天下第一绣’，王妃的手艺真是出神入化。这珍珠线绣出来的鹤羽，竟有珠光流转的效果，老奴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次见。”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楚墨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地走了进来，腰间的羊脂白玉佩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李嬷嬷倒是稀客。”他的声音低沉温润，目光落在苏瑶身上时，瞬间柔和了几分。

　　李嬷嬷连忙躬身行礼：“摄政王千岁。老奴是奉了陛下和太后的旨意，来查看寿礼进度的。”

　　“有劳嬷嬷费心了。”楚墨走到苏瑶身边，自然地拿起她放在桌上的绣绷，指尖拂过绣布上细腻的针脚，“瑶瑶的手艺，太后向来是信得过的。再过几日，定能按时完成。”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李嬷嬷笑着应道，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李嬷嬷，青竹端上刚沏好的雨前龙井，楚墨接过茶杯，递到苏瑶手中：“今日累不累？看你这眉头，都快皱成川字了。”

　　苏瑶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还好，就是太后寿宴的礼单繁多，既要符合规制，又要体现新意，确实费了些心思。”

　　“别太勉强自己。”楚墨伸手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实在忙不过来，便让绣娘们多分担些，你的身体最重要。”

　　苏瑶笑了笑，靠在他肩头：“我知道，你也别总为朝堂的事操心。上次瑶园的事，虽然已经解决了，但我总觉得……”

　　“我明白。”楚墨打断她的话，语气沉了几分，“林墨虽死，但他背后或许还有同党。我已经让暗卫继续调查，一旦有消息，会立刻告知你。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和念瑶再陷入危险之中。”

　　正说着，门外传来念瑶清脆的声音：“爹爹，娘亲！我放学啦！”

　　话音刚落，一个小小的身影便冲了进来，粉白色的衣裙上沾了些尘土，显然是在学堂外玩闹过。念瑶扑到苏瑶怀里，仰着小脸，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纸卷：“娘亲，你看！这是先生给我画的小老虎，说我这次背书背得最好！”

　　苏瑶接过纸卷，只见上面画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笔触稚嫩却十分传神。她笑着刮了刮念瑶的小鼻子：“我们念瑶真厉害，以后一定能成为文武双全的小姑娘。”

　　“我要像爹爹一样厉害！”念瑶搂着楚墨的脖子，撒娇道，“爹爹，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去骑马呀？上次在王府的马场上，我还没骑够呢！”

　　楚墨笑着抱起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等娘亲忙完太后寿宴的事，爹爹就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好！”念瑶欢呼起来，在楚墨怀里扭动着小身子，开心得不得了。

　　一家三口正说着话，管家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凝重：“王爷，王妃，丞相府派人来了，说丞相大人身体不适，请王妃回府一趟。”

　　苏瑶心中一紧，连忙站起身：“我爹怎么了？是不是旧疾又犯了？”

　　“来的人说，丞相大人今日晨起后便觉得胸闷气短，连早饭都没吃。”管家低声道，“已经请了太医过去诊治，但太医说情况有些复杂，让王妃尽快回府。”

　　“我这就回府。”苏瑶立刻吩咐青竹收拾东西，转头看向楚墨，“百绣斋的事……”

　　“你先回丞相府，这里有我盯着。”楚墨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别担心，岳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就立刻过去找你。”

　　“嗯。”苏瑶点点头，抱起念瑶，“念瑶，我们先回外祖父家，好不好？”

　　念瑶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见苏瑶神色焦急，便乖巧地点点头：“好，娘亲，我们快去看看外祖父。”

　　苏瑶带着念瑶和青竹，匆匆坐上马车，朝着丞相府赶去。一路上，她的心都悬着，父亲苏振庭一向身体硬朗，只是几年前因朝堂纷争受了些惊吓，落下了胸闷的旧疾，却从未像今日这样严重过。

　　马车很快抵达丞相府，府里的下人早已在门口等候。苏瑶刚下车，就看到继母刘氏急匆匆地迎了上来，脸上满是担忧：“瑶瑶，你可算来了！你爹他……他刚才又晕过去了，太医还在里面诊治呢！”

　　“娘，到底是怎么回事？”苏瑶快步走进府中，直奔父亲的书房。

　　书房里，太医正坐在床边，为苏振庭诊脉，神色十分严肃。苏振庭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苏瑶走到床边，握住父亲的手，声音带着颤抖：“爹，女儿来看你了。”

　　苏振庭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苏瑶，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太医诊完脉，起身走到门外，苏瑶连忙跟了出去：“太医，我爹他怎么样了？”

　　“回王妃的话，丞相大人的旧疾确实复发了，而且比之前严重了许多。”太医叹了口气，“大人这几日怕是劳心过度，加上受了些刺激，导致气血攻心，才会突然晕厥。老夫已经开了药方，先让大人服下，看看能不能稳住病情。”

　　“刺激？”苏瑶皱眉，“我爹最近一直在府中休养，并未接触什么外人，怎么会受刺激呢？”

　　“这就不好说了。”太医摇了摇头，“或许是想起了什么烦心事，也可能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王妃还是多劝劝大人，让他放宽心，好好休养才是。”

　　苏瑶谢过太医，让下人跟着去抓药，自己则回到书房，守在父亲床边。念瑶乖巧地坐在一旁，小手握住苏振庭的另一只手，小声道：“外祖父，你要快点好起来，念瑶还想让你教我写毛笔字呢。”

　　苏振庭看着念瑶，眼中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刘氏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瑶瑶，药熬好了，快给你爹服下吧。”

　　苏瑶接过汤药，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喂给父亲。苏振庭服下药后，脸色似乎好了一些，又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娘，我爹这几日到底有没有见过什么人？”苏瑶看向刘氏，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刘氏想了想，摇了摇头：“除了府里的下人，就只有前几日，你二舅来过一趟。不过他们只是聊了些家常，也没说什么别的。”

　　“二舅？”苏瑶心中一动，二舅刘承安一向和父亲关系不错，只是自从苏柔出事后，二舅便很少来丞相府了，怎么会突然来访？

　　正想着，楚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瑶瑶，岳父怎么样了？”

　　苏瑶起身迎了上去，眼眶有些发红：“太医说爹是劳心过度，受了刺激，旧疾复发，现在已经睡下了。”

　　楚墨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或事刺激到岳父。你先在这里守着，我去问问二舅的情况。”

　　“嗯。”苏瑶点点头，看着楚墨转身离开的背影，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她知道，楚墨做事一向稳妥，有他在，一定能查出真相。

　　楚墨找到刘承安时，他正在客厅里坐着，神色有些不安。看到楚墨进来，刘承安连忙起身行礼：“摄政王千岁。”

　　“二舅不必多礼。”楚墨坐下，开门见山，“不知前几日二舅来丞相府，和岳父聊了些什么？”

　　刘承安眼神闪烁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就是聊了些家里的事，还有……还有当年苏柔的事。”

　　“苏柔？”楚墨眉头一皱，“你为何要提苏柔？你明知岳父对苏柔的事一直心存愧疚，提起来只会让他伤心。”

　　“我……我不是故意的。”刘承安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应该让姐夫放下心结。而且，我最近听说，苏柔当年还有一个贴身丫鬟，名叫翠儿，当年并没有死，而是逃到了外地。我想着，或许让姐夫知道这件事，能让他彻底放下。”

　　“翠儿？”楚墨心中一凛，当年苏柔谋反被诛，她的贴身丫鬟翠儿确实下落不明，暗卫追查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难道二舅的话是真的？

　　“你是从哪里听说的？”楚墨追问。

　　“就是前几日，我在茶馆里听人说的。”刘承安道，“那人说，翠儿现在就在京城，还说要为苏柔报仇。我当时觉得这事不靠谱，但又怕姐夫知道了会担心，所以就想找机会跟他说说，让他多加小心。”

　　楚墨沉默了片刻，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看来父亲的病，很可能和翠儿有关。或许是翠儿已经回到了京城，并且暗中联系了二舅，让二舅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导致父亲受了刺激，旧疾复发。

　　“二舅，这件事你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楚墨沉声道，“我会让暗卫去追查翠儿的下落，一定不会让她伤害到岳父和丞相府的人。你也回去吧，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再随便来丞相府了。”

　　刘承安点点头，脸色有些愧疚：“是我考虑不周，给姐夫带来了麻烦。摄政王千岁，你一定要保护好姐夫啊。”

　　“放心吧。”楚墨说完，便让下人送刘承安回去了。

　　回到书房，苏瑶正坐在床边，看着父亲熟睡的脸庞。楚墨走到她身边，轻声将刚才和刘承安的谈话内容告诉了她。

　　“翠儿？她竟然还活着？”苏瑶脸色一变，“当年苏柔对她十分信任，很多事情都是让她去做的。她要是回来报仇，肯定会针对我们一家！”

　　“我已经让暗卫全力追查她的下落了。”楚墨握住她的手，“你别担心，丞相府和王府都加强了守卫，她不会轻易得手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岳父好好休养，等他醒了，我们再慢慢问他具体的情况。”

　　苏瑶点点头，心中却依旧不安。翠儿既然敢回来，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而且她对苏家和王府的情况都十分了解，想要对付他们，恐怕会不择手段。

　　接下来的几日，苏瑶一直守在丞相府，照顾父亲。苏振庭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已经能够清醒地说话了。楚墨则每日处理完朝堂和百绣斋的事，就会过来陪伴他们，顺便询问父亲关于翠儿的事。

　　“爹，二舅说翠儿还活着，并且要为苏柔报仇，这件事是真的吗？”苏瑶坐在床边，轻声问道。

　　苏振庭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疲惫：“是真的。前几日你二舅来的时候，确实跟我说了这件事。他还说，翠儿已经联系上了他，让他帮忙传递消息，想要加害你们。我当时一时激动，就晕了过去。”

　　“那你有没有答应二舅什么？”楚墨追问。

　　“没有。”苏振庭摇摇头，“我虽然对苏柔的死心存愧疚，但她毕竟犯了谋反的大罪，死有余辜。翠儿想要报仇，简直是痴心妄想。我怎么可能会帮她加害自己的女儿和女婿？”

　　“那就好。”苏瑶松了口气，“爹，你就安心休养，翠儿的事，我们会处理好的，不会让她伤害到任何人。”

　　苏振庭点点头，握住苏瑶的手：“瑶瑶，委屈你了。当年若不是我太过纵容苏柔，也不会酿成今日的大祸。现在又让你陷入危险之中，爹真是对不起你。”

　　“爹，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苏瑶眼眶一红，“苏柔的死，跟你没关系，是她自己选错了路。现在我和楚墨、念瑶都好好的，这就够了。你只要好好活着，看着念瑶长大成人，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楚墨也上前，轻声道：“岳父，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瑶瑶和念瑶，不会让他们再受到任何伤害。您就安心休养，其他的事，交给我就好。”

　　苏振庭看着眼前的女儿和女婿，眼中满是欣慰：“好，好，有你们在，爹就放心了。”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跑了进来，神色慌张：“王爷，王妃，不好了！府里的厨房突然着火了！”

　　“什么？”苏瑶和楚墨同时站起身，“火势怎么样？有没有人受伤？”

　　“火势很大，已经蔓延到了前厅，下人们正在全力扑救，暂时还没有人受伤。”管家急声道，“只是……只是厨房旁边就是库房，里面放着很多贵重的物品，要是被烧了，损失就大了！”

　　“快，带我去看看！”楚墨立刻朝外走去，苏瑶也连忙跟上，嘱咐下人好好照顾父亲。

　　来到前厅，只见厨房的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下人们正提着水桶，拼命地朝着火里泼水。但火势太大，根本无济于事。

　　“王爷，火势太猛了，泼水根本没用，不如我们还是先撤吧！”管家焦急地说。

　　“不行！库房里有很多重要的东西，不能就这么被烧了！”楚墨沉声道，“让人去附近的水井打水，再把库房里的东西搬出来！”

　　“是！”下人们立刻领命而去。

　　苏瑶站在一旁，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火来得太蹊跷了，正好在父亲病情刚稳定的时候发生，而且起火的地方又是厨房，很可能是有人故意纵火。

　　“楚墨，小心点！”苏瑶看着楚墨冲进浓烟中，心中满是担忧。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闪过，朝着后院跑去。苏瑶心中一动，立刻追了上去：“翠儿！你站住！”

　　那个身影愣了一下，跑得更快了。苏瑶紧随其后，一路追到后院的假山旁。只见翠儿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面纱，手中还拿着一个火把。

　　“果然是你！”苏瑶沉声道，“是你放的火，想要加害我们一家！”

　　翠儿冷笑一声，扯下面纱，露出一张清秀却带着恨意的脸：“苏瑶，你和你爹，还有楚墨，都该死！当年我家小姐对你们那么好，你们却害她身首异处，今日我就要为小姐报仇！”

　　“苏柔是罪有应得！”苏瑶道，“她勾结太子，意图谋反，祸乱朝纲，死有余辜！你要是识相，就立刻束手就擒，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你有什么本事？”翠儿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举起手中的火把，“今日我就要让丞相府化为灰烬，让你们都给我家小姐陪葬！”

　　说着，翠儿就朝着旁边的柴房跑去，想要点燃柴房，让火势进一步扩大。苏瑶连忙上前阻拦，两人扭打在一起。翠儿虽然会些武功，但苏瑶这些年跟着楚墨也学了不少防身之术，一时之间，两人难分胜负。

　　就在这时，楚墨赶了过来，看到两人扭打在一起，立刻上前，一把抓住翠儿的手腕，将她制服。“翠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丞相府纵火！”

　　翠儿挣扎着，眼中满是恨意：“摄政王，你别得意！我家小姐虽然死了，但她的余党还有很多，他们一定会为小姐报仇的！你们迟早会不得好死！”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楚墨沉声道，“把她带下去，严加看管，等我查明她背后的同党，再一并处置！”

　　暗卫立刻上前，将翠儿拖了下去。

　　苏瑶看着被带走的翠儿，心中松了口气。这场危机，总算是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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