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梁国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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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睢阳城的初雪来得比往年更早。

  阿娇站在新修葺的翁主府高台上,望着细雪中井然有序的街市。三个月前她重返梁国时,这里还因赵国之乱略显萧条,如今已是商旅云集,生机勃勃。

  “翁主,各地商社的账目送到了。”云袖捧着厚厚的账册走来。

  阿娇接过账册,满意地看到上面的数字。依托兰台社建立的商队网络已初见成效,从江南的丝绸到蜀中的茶叶,从西域的香料到北地的毛皮,都在梁国集散。

  这不仅是生意,更是情报网。每一支商队都是她的耳目,每一个商铺都是她的据点。

  “张公子那边有消息吗?”

  “张公子已按翁主吩咐,在邯郸开设了分号。”云袖低声道,“不过...近来赵国境内盘查甚严,我们的商队被扣了三批货物。”

  阿娇蹙眉。自刘彻登基,赵国表面臣服,暗地里小动作不断。

  “可知缘由?”

  “说是查验通关文书,但...”云袖欲言又止,“扣货的都是赵延年的旧部。”

  赵延年!那个在赵国叛乱中逃脱的赵王庶弟。阿娇心中警醒,此人蛰伏多时,如今又开始活动,必有所图。

  “告诉张沐,暂时停止向赵国发货。”

  “是。”

  这时,李婉儿快步走来,面色凝重:“翁主,边关急报!匈奴伊稚斜撕毁盟约,再次南下!”

  阿娇心中一沉。果然不出所料!

  “具体情况?”

  “伊稚斜以‘为阿伊古报仇’为名,发兵五万,已破代郡。”李婉儿递上军报,“窦婴将军请求梁国出兵相助。”

  阿娇迅速浏览军报。伊稚斜这次学聪明了,避开汉军主力,专攻防守薄弱的边郡。

  “王爷怎么说?”她问的是梁王刘武。

  “王爷已经点兵两万,准备北上。”李婉儿顿了顿,“但...王爷希望翁主坐镇睢阳。”

  阿娇明白王叔的顾虑。梁国刚经历动荡,需要有人稳定后方。但...

  “不,我要随军。”

  “翁主!边关凶险...”

  “正因凶险,我才更要去。”阿娇目光坚定,“伊稚斜此次南下,绝不简单。”

  她想起离开长安前刘彻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这个年幼的皇帝,在这场战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三日后,梁国大军开拔。阿娇一身戎装,与刘武并肩而行。

  “娇娇,你实在不必跟来。”刘武看着侄女单薄的身影,心疼地说。

  阿娇微笑:“王叔放心,阿娇不是温室花朵。”

  她望向北方连绵的群山:“况且,我总觉得这次战事背后另有玄机。”

  大军行至邯郸时,收到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皇帝特使已在前方驿站等候。

  “特使?”刘武皱眉,“陛下派特使来做什么?”

  当见到特使时,阿娇更加意外——来者竟是韩说!

  “下官奉陛下之命,特来劳军。”韩说笑容可掬地献上圣旨。

  圣旨上,刘彻对梁王大为褒奖,赐黄金千两,并特许梁国扩军三万。

  恩宠如此之厚,反而让刘武不安:“陛下厚爱,臣愧不敢当。”

  韩说笑道:“王爷何必过谦?陛下常说,梁国乃社稷屏障,王爷是股肱之臣。”

  他转向阿娇:“翁主也别来无恙?陛下十分挂念。”

  阿娇淡然回礼:“有劳陛下挂心。”

  当夜,刘武秘密求见阿娇。

  “娇娇,你觉得陛下这是何意?”他忧心忡忡,“先是扣着军饷不发,如今又突然厚赏...”

  阿娇沉思片刻:“王叔不觉得,这像是...捧杀?”

  刘武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

  “先给王叔戴上高帽,让王叔成为众矢之的。”阿娇分析,“若王叔此战胜了,功高震主;若败了,正好问罪。”

  刘武脸色发白:“陛下他...才四岁啊!”

  “正因才四岁,才更可怕。”阿娇轻声道,“他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这个高人,很可能就是韩说。

  次日,大军继续北上。韩说以“监军”之名随行,寸步不离。

  阿娇注意到,韩说与军中几个将领过从甚密,时常私下交谈。

  “婉儿,去查查那几个人。”她吩咐李婉儿。

  三日后,李婉儿带回令人心惊的消息:那几个将领都曾收受赵国贿赂!

  “果然如此。”阿娇冷笑,“韩说这是在为赵国铺路。”

  她立即求见刘武,将发现和盘托出。

  刘武震怒:“好个韩说!好个赵国!这是要让我梁军去送死!”

  “王叔息怒。”阿娇冷静道,“既然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我们正好将计就计。”

  她献上一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十日后,梁军与匈奴在雁门关外对峙。

  按照韩说的“建议”,刘武派那几名将领率前锋出击,果然中了埋伏。

  就在匈奴以为得计之时,窦婴率领的汉军主力从侧翼杀出,将匈奴团团围住。

  “不可能!”伊稚斜在乱军中怒吼,“汉军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知道,阿娇早就通过兰台社的渠道,将作战计划秘密送达窦婴。

  一场恶战,匈奴大败。伊稚斜单骑逃脱,五万大军折损过半。

  梁军大获全胜,但阿娇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在清理战场时,她发现了一个惊人的证据——部分匈奴骑兵使用的,竟然是汉军制式兵器!

  “是赵国提供的。”刘武检查兵器后断定,“上面有赵国的标记。”

  阿娇心中冰凉。赵国私通匈奴也就罢了,竟还敢提供汉军兵器!这是要嫁祸给谁?

  更让她心惊的是,在韩说的行囊中,搜出了与赵国往来的密信。信中明确提到,要借匈奴之手削弱梁国。

  “好个一石二鸟之计!”刘武气得浑身发抖,“既要害我梁国,又要嫁祸汉军!”

  证据确凿,韩说无从抵赖,但他毫不惊慌。

  “王爷以为,没有陛下默许,下官敢这么做吗?”他冷笑。

  刘武怔住:“你...你说什么?”

  “陛下早就想削藩了。”韩说坦然道,“梁国地大物博,兵强马壮,陛下寝食难安啊!”

  阿娇心中巨震。原来这一切的幕后主使,竟是刘彻!

  那个四岁的孩子,已经迫不及待要对亲叔叔下手了吗?

  “不可能!”刘武怒吼,“陛下才四岁!”

  “正因才四岁,才更要及早打算。”韩说意味深长地看了阿娇一眼,“翁主应该最明白。”

  阿娇默然。她确实明白。前世的刘彻,亲政后第一件事就是削弱诸侯。这一世,他只不过提前了。

  “王叔,”她轻声道,“先把韩说押下去吧。”

  刘武余怒未消,但还是听从了侄女的建议。

  当帐中只剩叔侄二人时,刘武颓然坐下:“娇娇,我们该怎么办?”

  阿娇沉思良久:“王叔,是时候做选择了。”

  “选择?”

  “要么交出兵权,做个安乐王爷;要么...”她顿了顿,“早做准备。”

  刘武猛然抬头:“你是说...”

  “阿娇什么都没说。”她起身,“王叔自己决定。”

  走出大帐,寒风扑面。阿娇望着南方,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经此一事,梁国与朝廷的关系再难回到从前。

  而那个高踞未央宫的孩子,恐怕已经布好了下一局。

  十日后,大军凯旋。刘武将韩说和所有证据押送长安,同时上书自请削藩。

  这是以退为进。阿娇明白,王叔这是在试探刘彻的反应。

  然而圣旨下来,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刘彻不仅驳回了刘武的请辞,反而加封他为“镇国梁王”,赐九锡,位在诸侯王之上。

  同时,将韩说处以极刑,公告天下其罪状。

  “陛下这是...”刘武接到圣旨,茫然不解。

  阿娇却看懂了:“陛下这是在告诉我们,他随时可以给我们荣耀,也随时可以拿走一切。”

  好个恩威并施!这个四岁的孩子,已经把帝王心术玩得炉火纯青。

  更让阿娇在意的是随圣旨送来的一封私信。

  信是刘彻亲笔,字迹工整得不像孩童:

  “姐姐钧鉴:韩说擅权,险些害了王叔,朕已严惩。望姐姐早日回京,朕有要事相商。”

  要事?阿娇冷笑。恐怕是下一个局吧。

  但她不得不回。刘彻既然公开处置了韩说,就是给了梁国面子,她若拒不回京,反倒显得梁国有异心。

  临行前,她与刘武密谈至深夜。

  “王叔,阿娇此去,不知何时能归。”她郑重道,“梁国就交给王叔了。”

  刘武点头:“娇娇放心,王叔知道该怎么做。”

  他取出一枚虎符:“这是梁国兵符,可调动全国兵马。你收好。”

  阿娇震惊:“王叔,这...”

  “你比王叔聪明。”刘武苦笑,“梁国的未来,就靠你了。”

  阿娇接过沉甸甸的虎符,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离开睢阳那日,雪花纷飞。刘武亲自送到城外。

  “娇娇,保重。”

  “王叔也是。”

  马车驶出很远,阿娇回头望去,还能看见那个站在风雪中的身影。

  这一别,再见不知是何光景。

  行至函谷关时,阿娇收到淳于瑶从长安送来的密信。

  信中说,刘彻近日频频召见方士,似乎在寻找什么。

  更奇怪的是,阳信公主突然被送往甘泉宫“陪伴太上皇”,而王太后则被移居更偏僻的宫殿。

  “陛下行事越发莫测,”淳于瑶在信中写道,“翁主回京务必小心。”

  阿娇焚信沉思。刘彻这些举动,似乎都在掩盖什么。

  难道与他的身世有关?

  七日后,长安在望。

  远远地,阿娇就看见城门口旌旗招展,仪仗煊赫——竟是皇帝亲迎!

  刘彻身着龙袍,站在百官之前。见到阿娇的车驾,他快步迎上。

  “姐姐!”他像个真正的孩子般扑过来,“朕好想你!”

  阿娇下车行礼:“陛下万金之躯,怎可亲迎?”

  刘彻拉住她的手:“姐姐为国奔波,朕迎一迎又何妨?”

  他仰起小脸,眼中满是依赖:“姐姐不在,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番作态如此自然,若非阿娇深知他的本性,几乎要被感动。

  “陛下说笑了,朝中贤臣众多...”

  “他们都把朕当孩子。”刘彻撇嘴,“只有姐姐真心对朕好。”

  他凑近低声道:“朕查到一些事,关于母后...和朕的身世。姐姐一定要帮朕!”

  阿娇心中剧震。他终于要摊牌了吗?

  “陛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刘彻打断她,“姐姐先回宫歇息,明日朕再与姐姐细说。”

  回到久违的未央宫,阿娇感觉这里的空气更加压抑了。

  每个人都在微笑,但笑容背后藏着刀。

  在前往长乐宫给窦太后请安的路上,她遇见了阳信公主。

  小公主瘦了很多,见到阿娇,眼泪立刻涌了出来:“姐姐...”

  “公主怎么了?”阿娇心疼地为她拭泪。

  “父皇...父皇不好了...”阳信哽咽,“太医说...就这几日了...”

  阿娇心中一沉。景帝若驾崩,刘彻就再无忌惮了。

  “公主别怕,有姐姐在。”

  安抚了阳信,阿娇继续前往长乐宫。

  窦太后的病情比她离开时更重了,但神智依然清醒。

  “娇娇...回来得好...”老太后艰难地说,“风暴...要来了...”

  “外祖母是指...”

  “刘彻...在查他的身世...”窦太后喘息着,“他若知道真相...必有大乱...”

  “真相究竟是什么?”

  窦太后沉默良久,方道:“去...找淳于缇萦...她...什么都知道...”

  当夜,阿娇秘密拜访太医令淳于缇萦。

  这个伺候了三朝皇帝的老太医,见到阿娇并不意外。

  “翁主终于来了。”她屏退左右,“老身等候多时。”

  “太医知道我要来?”

  “太后前日就吩咐过了。”淳于缇萦取出一卷发黄的绢帛,“这是当年的接生记录。”

  阿娇展开绢帛,越看越是心惊。

  记录显示,王娡入宫七个月就生下了刘彻,而景帝当时正在甘泉宫养病,根本不可能临幸她!

  “那陛下他...”

  “他的生父,是赵王张敖。”淳于缇萦低声道,“王美人入宫前,曾与张敖有私情。”

  张敖!那个因谋反被诛的赵王!

  阿娇手中的绢帛几乎握不住。这个秘密若泄露,整个汉室都将震动!

  “还有谁知道?”

  “除了太后和老身,应该都...”淳于缇萦做了个灭口的手势。

  阿娇忽然全明白了。王娡之所以铤而走险,刘彻之所以急于掌权,都是因为这个秘密!

  “翁主,”淳于缇萦跪了下来,“这个秘密关系社稷安危,万不可泄露啊!”

  阿娇扶起她:“我明白。”

  走出太医署时,月已中天。

  阿娇望着未央宫的万千灯火,心中一片冰凉。

  这个秘密就像一把利剑,悬在每个人头上。

  而她,该何去何从?

  是揭穿真相,让这个冒牌皇帝下台?还是保守秘密,维持表面的和平?

  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将血流成河。

  寒风掠过宫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阿娇握紧拳头,知道最后的决战就要来了。

  这一世,她能否扭转乾坤?

  答案,在风中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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