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战后余波与蒸馏器

　　天色大亮，小洼村迎来了战后的第一个清晨。

　　阳光驱散了夜间的寒意和硝烟，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淡淡血腥。村民们在徐元和几位长者的组织下，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战场。匪徒的尸体被集中起来，暂时用草席覆盖，等待处理。缴获的几件简陋兵器被收集入库。寨墙下的血迹用泥土掩盖，破损的地方立刻着手修补。

　　护村队员们经过一夜的紧张和战斗，虽然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却格外明亮，腰杆也挺得更直。经过实战的检验，他们真正意识到了训练的价值和自身的力量，对张圣的崇拜和信服达到了新的高度。

　　张圣几乎一夜未眠，与徐元、赵铁柱等人处理完各项善后事宜后，又亲自去探望了在战斗中受了轻伤的两名队员，嘱咐李狗儿从储备中取出些肉食，给所有参与防御的人加餐，以示犒劳。

　　“圣哥，那些俘虏怎么处理？”赵铁柱指着被捆得结结实实，丢在打谷场角落的四个受伤匪徒。他们是在夜间被遗弃，天亮后清理战场时发现的。

　　张圣目光扫过那四个面如土色、浑身发抖的匪徒，眼神冰冷：“分开审问，问问他们是受谁指使，来了多少人，老巢在哪里，高掌柜还许了他们什么好处。问清楚后……”他略一沉吟，“暂且关押起来，以后或许有用。”

　　他并非嗜杀之人，但这些双手可能沾满鲜血的匪徒，也绝不能轻易放过。留下他们，或许能作为日后与高掌柜乃至官府交涉的筹码，或者……作为苦力。

　　“明白！”赵铁柱狞笑一声，招呼几个膀大腰圆的队员将俘虏拖走。审问的手段，他自然有的是。

　　处理完这些，张圣来到了天工院的核心区域。这里戒备比以往更加森严。马钧和几个核心工匠正围着那尊立下大功的原始火炮，仔细检查、测量，记录着各项数据。

　　“主公！”见到张圣，马钧连忙行礼，脸上带着兴奋和后怕，“昨夜……昨夜那一声巨响，真是……真是……”他“真是”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效果尚可，但问题很多。”张圣直接切入主题，“后坐力对炮架损伤太大，射程和精度都不理想，装填速度是致命伤。德衡（马钧的字，假设张圣提前为他取字以表尊重），下一步的重点，一是改良炮架结构和材料，二是研究定装药包和更标准的弹丸，三是尝试拉膛线，或许能提高精度。”

　　马钧听得连连点头，拿出随身的小本子和炭笔飞快记录。张圣提出的这些方向，虽然实现起来困难重重，却为他打开了全新的思路。

　　“火药的生产必须更加谨慎，安全第一。我会让徐先生再调拨一笔钱，专门用于改善火药作坊的安全条件和扩大秘密库存。”张圣补充道。见识了火药的威力，他更加意识到其战略价值和安全风险。

　　离开火炮研究区，张圣转向另一处新搭建的工棚。这里，几个木匠和铜匠正在忙碌，地上散落着各种零件和工具。工棚中央，摆放着一个造型奇特的装置——由铜锅、导管、冷凝铜管、收集罐等部件构成。

　　这正是张圣念念不忘的“蒸馏器”！也是实现香水量产，获取更大利润的关键。

　　之前受限于材料和工艺，特别是密封技术和冷凝效率，一直没能成功。直到与甄家合作后，获得了更优质的铜料和工匠资源，再加上马钧在器械方面的天赋，才终于将图纸上的构想变为实物。

　　“主公，您来了。”负责此处的老铜匠连忙上前，“按您和马先生的图纸，我们反复修改了三次，这是最新的版本。用您提供的生漆混合麻丝做密封，冷凝管也加长了，只是……还不知道效果如何。”

　　张圣仔细检查着这套在这个时代堪称精密设备的蒸馏装置，点了点头：“很好。立刻进行第一次测试。就用上次收集的茉莉花浸泡液。”

　　命令下达，工棚里立刻忙碌起来。铜锅下升起小火，锅内倒入清澈的花浸液。随着温度慢慢升高，液体开始沸腾，蒸汽通过导管进入长长的冷凝管。冷凝管外部不断用冷水浇淋，白色的蒸汽在管内渐渐凝结成液滴，一滴，两滴……缓缓滴入下方的琉璃收集罐中。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这一幕。张圣心中也有些紧张，这关乎到他下一步的敛财大计。

　　当收集罐底部积攒了一层清澈透明、散发着浓郁茉莉花香的液体时，张圣用一根细长的银簪蘸取了一点，轻轻嗅了嗅，又小心地尝了尝（确认是酒精和精油混合物，非饮用）。

　　一股远比浸泡液纯粹、浓郁数倍的花香瞬间充盈鼻腔，带着一丝醇类特有的微醺感。

　　“成功了！”张圣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虽然效率还很低，出液速度慢，但这确实是经过蒸馏提纯的花露，是制作香水的关键基底！

　　“记录数据：火候大小、出液速度、香气浓度。”张圣吩咐道，“继续改进，目标是提高出液效率和纯度。另外，尝试用其他花卉，比如桂花、梅花。还有，尝试蒸馏粮食酒，看看能得到什么。”

　　他仿佛已经看到，由这些浓缩花露调配而成的“张家香水”，将如何风靡邺城、洛阳的贵妇圈，为他带来滚滚财源。这比肥皂、香皂的利润，要高得多！

　　就在张圣沉浸在技术突破的喜悦中时，徐元拿着一卷竹简匆匆找来。

　　“主公，甄家来信了。”徐元将竹简递给张圣，“是甄俨公子亲笔。”

　　张圣接过，展开细看。信中，甄俨首先对张圣提供的第二批肥皂、香皂质量表示满意，并随信支付了尾款。接着，他语气委婉地询问，关于之前张圣提及的“更高级的香氛之物”，是否有新的进展？最后，他看似不经意地提起，近日渤海郡内似乎有些“不安定”，提醒张圣注意安全，若有困难，可向甄家求助。

　　张圣看完，嘴角微翘。甄俨的消息果然灵通，昨夜刚发生的事情，他今天就来信“慰问”兼“催货”了。这既是对他能力的试探，也表明了继续合作的意愿，甚至暗示了可以提供一定庇护。

　　“徐先生，回信。”张圣略一思忖，开口道，“首先，感谢甄公子的关心，告知小洼村昨夜确遭小股流匪袭扰，已被我村护村队击退，无恙。其次，关于‘香氛之物’，已有初步成果，不日将携样品前往邺城，与甄公子面谈。最后，询问甄家能否协助采购一批上等琉璃瓶，规格我稍后给你。”

　　他决定主动出击。借汇报战果展示肌肉，用香水样品勾住甄家，同时提出采购要求，将合作进一步深化。高掌柜的威胁必须尽快解决，而借助甄家的势力和自己的技术，无疑是最佳途径。

　　“属下即刻去办。”徐元领命，又补充道，“另外，对俘虏的初步审问结果出来了。他们确实是受高掌柜指使，许诺事成之后给予百金并分享工坊利润。此次来袭共三十八人，多是高掌柜拳养的打手和附近山里的亡命之徒。老巢就在高邑城外二十里的黑风坳，具体人数不详，约摸还有二三十人。”

　　“黑风坳……”张圣记下了这个名字。高掌柜的威胁必须拔除，否则永无宁日。但现在还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

　　“加强警戒，继续审问，把黑风坳的地形、防御情况都挖出来。”张圣吩咐道，“另外，让李狗儿加大县城内的眼线布置，我要知道高掌柜下一步的动作。”

　　“是！”

　　送走徐元，张圣独自走到村边的土坡上，望着已经恢复劳作景象的村庄，心中思绪翻腾。技术、武力、资金、外交……乱世求生，如同走钢丝，哪一环都不能放松。昨晚的炮声，是宣言，也是警钟。

　　他握了握拳，目光更加坚定。脚下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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