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鬼才谋疲敌

　　许都，司空府。

　　相较于南皮城那种锐意进取、生机勃勃的氛围，此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着一种沉郁与算计。书房内，曹操正与麾下几位核心谋士——郭嘉、荀攸、程昱议事。几案上摊开的，正是关于张圣接纳关羽、张飞，并厚加委任的详细密报。

　　曹操面色阴沉，手指用力敲击着那份帛书，发出沉闷的声响：“关羽、张飞……万人敌也！竟为张圣小儿所得！刘备无能，累死三军！如今倒好，平白为他人做了嫁衣！”他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恼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关羽张飞之勇，他当年在虎牢关下亲眼目睹，如今这两人投入对手麾下，无异于猛虎添翼。

　　程昱捻着山羊须，阴恻恻地道：“司空，张圣此子，崛起于微末，不过数载，竟已成心腹大患。其内修政理，外揽豪杰，如今更得关张，其势愈张，不可不防。”

　　荀攸较为持重，沉吟道：“张圣虽得关张，然其根基毕竟不如司空深厚。眼下司空新得淮南，当务之急乃是消化战果，稳固内部，整顿军备。待兵精粮足，后方稳固，再图北上，方为上策。”

　　曹操闻言，微微颔首，但眉宇间的忧色未去。他何尝不知需要时间，但张圣的成长速度实在太快，快得让他感到不安。他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只是静静饮酒的郭嘉。

　　“奉孝，何以教我？”曹操深知，每逢疑难，郭嘉往往能出奇策。

　　郭嘉放下酒樽，苍白的脸上因酒意泛起一丝红晕，眼神却锐利如刀。他轻轻咳嗽两声，缓缓道：“明公所虑，无非张圣坐大，恐将来难以制衡。然我军新疲，确需休整。此时若兴兵讨伐，师出无名，且后勤难继，正中张圣下怀，其必借防御之名，进一步收拢河北人心。”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冷酷的笑意：“既然不能速战，那便……使其不得安宁，疲于奔命，延缓其发展之势，为我军赢得时间。”

　　“哦？如何疲之？”曹操身体微微前倾。

　　“张圣所恃者，无非几点。”郭嘉屈指数来，“一曰内政，二曰军力，三曰人心。内政，我等难以直接插手。然军力与人心，却可设法扰之。”

　　“其一，扰其边。可遣数支精干骑军，多则千人，少则数百，由夏侯妙才（夏侯渊）等擅长奔袭之将统领，自兖州、豫州北部，不断袭扰渤海之青州、冀南边境。不求攻城略地，只求焚其粮草，杀其斥候，掠其边民。使其边境日日烽烟，守军疲于应付，无法安心生产操练。此谓‘疲其军’。”

　　“其二，乱其心。张圣以仁政收买人心，又以科举破格取士，看似公允，实则已触动河北世家利益。可密遣细作，或收买其境内不得志之士族，于渤海、青州等地散播流言。或言张圣有鸟尽弓藏之意，欲借寒门打压世家；或言其穷兵黩武，横征暴敛以备南征；甚至可伪造文书，离间其新附之臣（如糜竺、藏霸）与张圣之关系。使其内部互相猜忌，人心浮动。此谓‘乱其心’。”

　　“其三，绝其援。张圣与江东孙策有盟。孙策骁勇，周瑜多智，若其与张圣东西呼应，于我不利。可遣能言善辩之士，携重礼往江东，面见孙策。不必要求其背盟，只需陈说利害，言张圣势大，若其荡平中原，下一个目标必是江东。劝其趁张圣与我纠缠之际，全力西向，剿灭刘表、黄祖，全据长江之险，与我划江而治，方为上策。只要孙策不动，张圣便失一强援。此谓‘绝其援’。”

　　郭嘉一番言论，条分缕析，阴狠毒辣，直指张圣势力发展的关键节点。不求一击致命，但求让其浑身不适，发展受阻。

　　曹操听罢，沉吟良久，眼中精光闪烁，猛地一拍案几：“善！奉孝此计，正合我意！便依此而行！妙才！”

　　“末将在！”夏侯渊应声出列。

　　“命你即刻挑选精锐骑卒，分批潜入兖豫北部，依奉孝之计，袭扰渤海边境！记住，飘忽不定，一击即走，不可恋战！”

　　“遵命！”夏侯渊领命，眼中闪过好战的兴奋。

　　“文若，”曹操看向荀彧（此处应为荀彧，负责内政与人事），“散布流言、离间之事，由你暗中安排，务必谨慎，不留痕迹。”

　　荀彧微微蹙眉，似乎对这等阴损手段略有不适，但依旧拱手：“彧，明白。”

　　“至于江东……”曹操目光闪烁，“何人可往？”

　　郭嘉淡淡道：“寻常说客，难动孙伯符之心。需一位既知名望，又善机变者。刘晔，或可当此任。”

　　“好！便命刘晔为使，携我亲笔信及厚礼，出使江东！”

　　计议已定，众人领命而去。书房内只剩下曹操与郭嘉。

　　曹操看着郭嘉略显疲惫的神色，关切道：“奉孝，你身体不适，还需多加休养。”

　　郭嘉不在意地摆摆手：“些许小疾，无碍大事。嘉只愿能助明公，早日扫平群雄，一统天下。”他望向北方，眼中带着一丝凝重，“张圣……确是我军前所未遇之强敌。明公，万不可因其年轻而有丝毫轻视。”

　　曹操重重颔首，脸上再无半点轻视之意：“我知矣。”

　　就在曹操与郭嘉定下“疲敌之策”的同时，远在南皮的张圣，正听着徐元关于新一批派往兖豫士子的最新汇报。

　　“……据回报，兖州陈留、东郡等地，士族对曹操征发粮秣、用以安抚淮南及筹备军资之举，已颇有微词。高柔家族虽未明确表态，但其族中子弟与我们的‘游学士子’交往日渐密切。”徐元禀报道。

　　张圣点头：“文火慢炖，时机将至。”他话音未落，李狗儿匆匆而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主公，青州东莱郡、冀南魏郡边境，接连传来急报，出现小股曹军精骑，行动迅捷，专事烧杀抢掠，袭击我斥候与运粮队，已有数处边境村落遭殃，军民皆有伤亡！”

　　张圣眉头一皱：“可知主将何人？兵力多少？”

　　“旗号混杂，行踪飘忽，难以确定主将。每支人数不多，约在数百骑，但来去如风，极其难缠。当地守军追之不及，防不胜防。”

　　徐元沉吟道：“此非大军征伐，乃是骚扰疲敌之计。看来，曹操那边，已有高人看破我军需时间稳固，不欲让我等安心发展。”

　　张圣冷笑一声：“曹孟德反应倒是不慢。想疲我？没那么容易！”他略一思索，下令道：“传令赵云、黄忠，边境各军，加强警戒，多设烽燧哨卡。命各部组建精锐骑兵小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亦可主动出击，猎杀这些曹军游骑！同时，将曹军袭扰边境、杀戮百姓之事，大肆宣扬，激发我军民同仇敌忾之心！”

　　“诺！”

　　李狗儿领命而去。张圣看向徐元：“文表，曹操出招了。疲军、乱心、绝援，想必后续手段还会陆续而来。我等需加紧步伐了。”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锐利。外部压力骤增，反而更坚定了他加速内部整合与外部扩张的决心。

　　“看来，与曹操的这场较量，已从明处转入了暗处，从战场延伸到了方方面面。”张圣低声自语，“也好，便让我看看，是你曹孟德的鬼谋厉害，还是我张圣的阳谋，更能得这天下人心！”

　　夜色渐深，南皮城中，依旧灯火通明。战争的阴云并未直接笼罩城头，但那无形的硝烟，已然弥漫开来。一场关乎未来天下走势的暗战，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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