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在悬崖岸边博弈

　　“淬毒之刃”的审讯之后，瞻园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沈月凝能清晰地感觉到，萧绝对她的“使用”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他不再满足于让她被动地“听”，而是开始主动为她设定目标，像是在锤炼一把需要完成特定任务的利器。

　　他没有再大规模地提审官员，反而沉寂了下来。但这种沉寂，比之前的雷厉风行更让人不安。沈月凝被限制在听雪堂的时间更多了，送来的卷宗也变得更为晦涩难懂，涉及大量北戎王庭的谱系、部落分布、乃至一些古老传说和宗教信仰的考据。

　　他在为下一步做准备。目标，直指北戎。

　　沈月凝心知肚明。阿史那云心中那个“哥哥”，以及“聆心者”的传说，像钩子一样勾住了萧绝。他不仅要找到布防图原图，更想利用北戎内部的矛盾，或许，还想更深地挖掘她这身能力的来历与极限。

　　她必须比他更快一步。

　　这日，侍女送来晚膳时，沈月凝扶着额头，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气息也显得有些虚弱。

　　“姑娘可是又不适了？”侍女甲关切地问道，如今她们对这位神秘莫测的“苏姑娘”是又怕又不敢怠慢。

　　沈月凝微微摇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无妨，只是……昨夜又未曾安睡。一闭眼，便是一些光怪陆离的碎片，扰得人心神不宁。”

　　侍女乙连忙道：“姑娘定是思虑过甚了。不若奴婢去回禀王爷，再请顾大夫来瞧瞧？”

　　“不必劳烦顾大夫了。”沈月凝阻止了她，蹙着眉，仿佛在努力回忆什么，“只是……那些碎片里，总有些挥之不去的声音和景象……好像……有狼在雪原上嚎叫，有穿着奇特服饰的人在高声争论……还有一个反复出现的词，发音古怪，像是……‘额尔赫’？听得人心头发慌。”

　　她状似无意地将一些关于北戎的、模糊的“梦境碎片”透露出来。“额尔赫”是北戎语中“权力”或“权柄”的音译，并非极其生僻的词，但由一个深居简出的“孤女”在梦呓中说出，足以引人深思。

　　侍女们面面相觑，不敢多问，但显然记下了这些话。

　　沈月凝知道，这些话会原封不动地传到萧绝耳中。她在进行一场危险的表演——将自己无法解释的“读心”获取的信息，包装成一种不受控制的、类似于“预知”或“通灵”的梦境。这既能继续提供价值，又能为自己能力的来源披上一层更神秘、更难以掌控的外衣，减轻萧绝对“读心术”本身的忌惮。

　　她在赌，赌萧绝对北戎情报的渴望，会压过他对此事的疑心。

　　果然，次日午后，萧绝来了。

　　他没有带卷宗，没有提审任何人，只是独自一人走进了听雪堂，挥手屏退了所有侍女。

　　他站在房间中央，玄衣墨发，身姿挺拔，目光如同实质，落在坐在窗边的沈月凝身上。

　　“听说，你昨夜梦到了北戎？”他开门见山，语气听不出情绪。

　　沈月凝站起身，依礼垂首：“扰了王爷清静，是民女的不是。只是些荒诞不经的梦魇，当不得真。”

　　“荒诞不经？”萧绝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狼嚎雪原’、‘奇特服饰的争论’、‘额尔赫’……这些碎片，拼凑起来，可不像是一般的梦。”

　　他果然注意到了！而且精准地抓住了关键词！

　　沈月凝心中紧张，面上却愈发显得柔弱惶恐：“民女不知……只是觉得心中惶惑，难以安枕……”

　　萧绝凝视着她，沉默了片刻。沈月凝能“听”到他心中飞速的权衡：

　　【梦境？巧合？还是她能力的另一种体现？慕容氏……前朝秘辛……或许真有关联？】

　　【北戎内部正值权力交接，阿史那云背后的‘哥哥’……若她能提供更多线索……】

　　【暂且信她几分。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从今日起，”萧绝终于开口，做出了决定，“将你‘梦’中所见所闻，无论多么荒诞，都记录下来，交给本王。”

　　他没有完全相信，但他选择了利用。这正在沈月凝的预料之中。

　　“是，王爷。”她恭顺地应下。

　　“另外，”萧绝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试着去‘梦’一下，阿史那云心中那个‘哥哥’，究竟是谁。还有，那布防图的原图，到底在何处。”

　　他直接下达了任务。这不再是旁听，而是主动的“探秘”。

　　沈月凝心头一紧，知道最危险的考验来了。她不能“梦”得太快太准，那样显得可疑；也不能一无所获，那样会失去价值。

　　“民女……尽力而为。”她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复杂神色。

　　萧绝似乎满意了，没有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听雪堂。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沈月凝缓缓坐回椅子上，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她成功地让能力的表现方式发生了“变异”，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模糊的空间。但萧绝也随之提高了要求，将她推向了更危险的边缘。

　　“梦”出阿史那云的哥哥？找出布防图？

　　这需要她不仅仅是“听”，还要结合已知信息进行大胆的推测和引导，甚至……可能需要借助外界的力量。

　　她想到了顾大夫，想到了那枚冰冷的铜哨，想到了林叙白可能还在运作的、她所不知晓的渠道。

　　风险巨大，但并非毫无可能。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拿起笔。

　　那么，就从第一个“梦”开始吧。

　　一个关于北戎王庭权力斗争，关于雪原孤狼，关于……“额尔赫”更迭的，模糊而充满暗示的“梦”。

　　笔尖落在纸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不仅仅是在记录梦境，更是在编织一张网，一张既能满足萧绝，又能为自己争取时间和机会的，危险的网。

　　窗外的天色，依旧阴沉。

　　但沈月凝的眼中，却燃起了两簇幽暗而决绝的火焰。

　　既然已被逼至绝境，那么，就用这“梦境”为引，在这看似无解的棋局中，走一步险棋吧。
　　http://www.abcsee.cc/46120/8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abcsee.cc。ABC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abcse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