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无声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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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绝的警告如同冰水浇头,让沈月凝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她不是在下一盘可以冒险激进的棋,而是在走一根悬于万丈深渊之上的钢丝,任何一丝多余的晃动,都可能让她和所有她在意的人万劫不复。

  硬碰硬是死路,消极抵抗也是死路。

  唯一的生路,恰恰是萧绝为她划定的那条:极致地“顺从”,极致地“有用”。

  她要做的,不是反抗他的掌控,而是将这种掌控,变成一种他无法轻易舍弃的 “依赖”。

  心态的转变,带来行动上的质变。她不再将“织梦”视为负担或是危险的表演,而是当作一项需要精心钻研、打磨的“功课”。她开始更系统地梳理自己通过读心术获取的庞杂信息,尤其是关于北戎的点点滴滴——从阿史那云、阿史那律的心声碎片,到萧绝偶尔流露出的关于北戎王庭的情报,再到那些卷宗上枯燥的文字记载。

  她像一个最耐心的工匠,将这些碎片分类、提炼、重组。她不再仅仅描绘模糊的意象,而是开始尝试在“梦境”中构建更具体、更具逻辑性的“场景”。

  几天后,她向萧绝呈上了新的“梦录”。

  这一次,内容不再是支离破碎的呓语。她以近乎“纪实”的口吻,描述了一个“旁观者”的视角:

  “民女‘见’自己立于一片荒芜的草场,远处是连绵的雪山。有两个穿着北戎贵族服饰的男子在激烈争吵,其中一人身形魁梧,手上戴着……醒目的赤金扳指(她再次强化了阿史那剡的特征)。他们争吵的内容模糊不清,但反复出现‘南人不可信’、‘父汗病重’、‘抢先手’等词句。戴着扳指的男子情绪尤为激动,怒吼着‘没有那张图,我们拿什么震慑其他部落?拿什么跟南人谈条件?!’……随后,民女‘见’那男子召来一名心腹,低声吩咐,提到了‘水路’、‘稳妥’、‘老地方’……画面便模糊了。”

  这个“梦”,信息量巨大且层次分明:

  确认了矛盾核心: 北戎内部(很可能是阿史那剡派系)对与南朝合作(或许指冯奎)的不信任,以及在汗王病重背景下的权力焦虑。

  点明了布防图的作用: 不仅是军事价值,更是内部政治博弈的筹码。

  强化了藏匿线索: 再次指向“水路”,并提出了“老地方”这个可能代表某个固定交接点或藏匿点的关键词。

  这个“梦”既展现了价值,又保持了合理的模糊——她没有“听”清具体地点,也没有“看”清另一个争吵者的脸。她在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信息的流速和精度。

  呈上“梦录”后,沈月凝并未忐忑不安,反而异常平静。她甚至在次日,主动向侍女提出,需要一些安神的香料,称连续的“梦境”耗神太过,需要凝神静气,才能更好地为王爷“分忧”。

  她在主动为自己争取更好的“工作”环境,同时也是一种姿态——我在努力维持我这件“工具”的良好状态,以便更好地为您服务。

  萧绝的反应比她预想的更快。

  当天下午,他便派人送来了上好的安神香,以及……一小盒精致的江南点心。

  没有只言片语,但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他在认可她近期的“价值”,并用这种微不足道的“赏赐”,维持着主人对得力工具的“恩威并施”。

  沈月凝看着那盒点心,没有动,只是唇角泛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她“听”不到萧绝送点心时具体在想什么,但她能想象。无非是【还算识相】、【懂得分寸】、【可用】之类的评价。

  很好。她要的就是这个。

  又过了几日,沈月凝在傍晚时分,再次“突发”状况。

  她没有昏厥,而是坐在窗边,望着渐渐沉落的夕阳,眼神逐渐失去焦距,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

  侍女吓得连忙上前。

  沈月凝抓住侍女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肉里,声音凄厉而恐惧:“血……好多血!草原上……在厮杀!是……是戴扳指的人!他在杀人!杀了好多自己人!为了……为了立威?!因为……因为有人不服他?!……还有……有南人的面孔混在其中……在笑……在冷眼旁观……”

  她描述的,是一场发生在北戎内部的、血腥的清洗。这并非完全凭空捏造,而是她结合了阿史那云对“哥哥”的恐惧,以及北戎王庭权力斗争通常伴随的血腥,进行的合理“推演”。加入“南人面孔”,则是为了加深萧绝对北戎内部与南朝残余势力可能仍有勾结的警惕。

  这个“梦”充满了血腥和背叛,极具冲击力。

  侍女将她的状态和话语迅速禀报上去。

  这一次,萧绝没有亲自前来。但听雪堂外的守卫悄无声息地增加了。深夜,沈月凝能听到有极轻微的、不同于普通侍卫的脚步声在屋顶掠过。

  她知道,她关于北戎内乱的“预言”,引起了萧绝的高度重视。他派出了更精锐的暗卫在监视,也可能在核实。

  她成功地,将一部分压力和视线,转移到了北方那片广袤的草原上。

  接下来的日子,沈月凝稳住了“输出”的频率。她不再每天都“做梦”,而是间隔几日,才会呈现一段或关键、或具有误导性、或能引发萧绝深思的“梦境片段”。她让自己显得“状态不稳”,需要时间“恢复”和“消化”。

  她甚至在一次“梦”后,虚弱地向萧绝请求,能否给她一些记载各地风物传奇、奇闻异事的杂书,称这些光怪陆离的记载,有时会莫名地与她的“梦境”相互印证,或许能帮助她更好地理解那些破碎的景象。

  这是一个大胆的请求,等于在索要扩大信息源的权力。她在试探萧绝对她“培养”的底线。

  萧绝沉吟片刻,竟答应了。

  于是,沈月凝的房间里,除了医药杂书,又多了一批地理志、风物志、甚至一些神怪笔记。她如饥似渴地阅读着,仿佛真的在从中寻找“梦境”的答案。

  没有人知道,她是在为自己编织更大、更精细的“梦”储备素材,也是在通过这些公开的渠道,不动声色地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寻找着可能被忽略的、属于她自己的生机。

  她依旧是被囚禁的雀鸟,是掌中的利器。

  但她不再仅仅被动承受。

  她开始用顺从伪装自己,用价值换取空间,用他赋予的“织梦”之能,一点点地,在他坚不可摧的权谋之网上,寻找着那最细微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

  裂隙。

  窗外的梧桐叶,开始泛黄飘落。

  秋深了。

  沈月凝坐在窗下,就着渐凉的秋光,安静地翻过一页书。

  她的侧影单薄而宁静,仿佛已完全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唯有在无人注意的瞬间,她抬起眼,望向庭院中那棵凋零的梧桐时,眼底才会掠过一丝极淡、极快的计算光芒。

  她知道,真正的冬天还未到来。

  而她,必须在那之前,织就一件足以御寒的……荆棘之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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