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踏上前往最终舞台的旅程

　　三日之期，转瞬即逝。

　　这三天，瞻园内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无形的弦绷紧，仿佛随时都会断裂。沈月凝能感觉到，大量的精锐护卫被调动，各种她从未见过的、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器械被秘密装箱。萧绝几乎不见踪影，显然在进行着周密的部署。

　　听雪堂内，沈月凝异常平静。她没有再试图去“想”什么，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惧或激动。她只是安静地收拾着寥寥几件随身物品，动作缓慢而细致，仿佛不是在准备一场吉凶未卜的远行，而是在进行一场仪式。

　　她知道，北邙山皇陵，将是决定一切的地方。无论是她个人的命运，还是那纠缠着前朝今世、诡异图腾与神秘组织的巨大谜团，都将在那里找到答案，或迎来终结。

　　她将那枚冰冷的铜哨贴身藏好，这是林叙白留给她的最后念想，或许也是渺茫希望的一点象征。她又将顾大夫开的、尚未用完的宁神香仔细包好，放入行囊。然后，她坐在镜前，看着镜中那张苍白却眼神决绝的脸，缓缓梳理着长发。

　　没有华丽的服饰，没有精致的妆容。她只是一身素净的青色布裙，用一根最简单的木簪绾住青丝，洗尽铅华，如同褪去所有伪装，准备以最本真的面目，去迎接那场未知的风暴。

　　出发当日，天色未明。

　　一辆外观朴素却异常坚固的马车停在瞻园侧门。拉车的四匹马矫健异常，蹄包厚布，马嚼裹革，显然是为了隐匿行踪。前后各有十数名骑着同样骏马、身着便装却难掩彪悍之气的护卫，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萧绝依旧是那一身玄色常服，外罩一件墨色大氅，立于车前。他没有坐轿，而是选择了骑马，身姿挺拔如松，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如同一尊沉默的杀神。

　　沈月凝被一名侍女引至车前。萧绝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看到她这身近乎荆钗布裙的打扮和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波动，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

　　“上车。”他言简意赅。

　　沈月凝默默登上马车。车厢内部空间不大，陈设简单，却异常稳固，行驶起来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她靠在车厢壁上，能听到外面马蹄踏在青石板上沉闷而规律的声音，以及萧绝偶尔低沉简短的命令。

　　车队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驶出了仍在沉睡的金陵城，沿着官道，向北疾行。

　　一路上，沈月凝大部分时间都闭目养神，实则是在心中反复推演着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以及如何利用环境和自身能力应对。她不知道皇陵具体的情况，也不知道萧绝究竟掌握了多少信息，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萧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车外骑马，与护卫统领低声交谈，或者只是沉默地赶路。他偶尔会回到车上稍作休息，但从不与沈月凝交谈，只是各自占据车厢一角，保持着一种冰冷而疏离的寂静。

　　行程枯燥而紧张。越往北，地势渐渐起伏，人烟也变得稀少。空气中开始带上北方特有的干冷气息。

　　第三日午后，车队驶入了一片荒凉的山地区域。

　　山势陡峭，怪石嶙峋，枯黄的草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道路越发崎岖难行，马车速度不得不放缓。

　　萧绝下令全员下马，改为步行。他走到沈月凝的车窗前，敲了敲窗框。

　　“出来。”

　　沈月凝依言下车，冰冷的山风立刻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她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群山连绵，其中一座主峰气势尤为雄浑险峻，山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沉色泽，仿佛被墨汁浸染过一般，与周围的山岭截然不同。那就是北邙山，前朝慕容氏的皇陵所在！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敬畏、悲凉与恐惧的情绪，悄然攫住了她的心脏。这里，埋葬着她血脉的源头，也可能是她生命的终点。

　　萧绝看了她一眼，似乎察觉到了她细微的情绪波动，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一件厚重的墨色斗篷递给她。

　　“穿上，跟紧。”

　　他的语气依旧冰冷，听不出任何关怀，更像是在保护一件重要的“工具”不至于在抵达目的地前损坏。

　　沈月凝默默接过斗篷披上，厚重的皮毛隔绝了部分寒意。她拉紧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跟在萧绝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那座如同巨兽般匍匐的北邙山走去。

　　护卫们分散在四周，呈扇形向前推进，动作迅捷而警惕，如同狩猎前的狼群。

　　山路越来越难走，有些地方甚至需要借助绳索攀爬。沈月凝体力不支，几次险些滑倒，都被身旁眼疾手快的护卫一把拉住。萧绝始终走在最前面，步伐稳健，仿佛对这险峻的山路了如指掌。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环境也变得越发诡异。嶙峋的怪石形态越发狰狞，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腐朽与某种奇异香料的气味。偶尔能听到一些不知名鸟兽发出的、凄厉古怪的啼叫，回荡在山谷中，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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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月凝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沉重而阴冷的力量笼罩着这片区域，让她的读心术都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仿佛陷入了泥沼，能“听”到的范围和信息都变得极其模糊和混乱。

　　这里，绝非凡地。

　　终于，在日落西山、天色将暗未暗之际，一行人抵达了北邙山主峰的一处隐蔽山坳。

　　山坳深处，赫然可见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的洞口！洞口被藤蔓和乱石半掩着，两侧矗立着两尊历经风雨侵蚀、已然面目模糊的巨大石兽，依稀能辨出是某种瑞兽的形态，但它们的姿态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邪异和警惕，仿佛在守卫着什么，又像是在警告来人。

　　洞口上方，一块断裂的巨石上，残留着几个模糊的古体字，沈月凝辨认出，那是慕容氏的徽记以及“幽阙”二字。

　　幽阙……幽冥之门户？这便是慕容氏皇陵的入口吗？

　　萧绝在洞口前停下脚步，抬手示意队伍止步。他凝视着那黑黢黢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洞口，眼神凝重而锐利。

　　所有护卫都屏住了呼吸，手按在了兵刃上，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沈月凝站在萧绝身后，看着那如同巨兽张开的嘴巴般的洞口，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悸动与恐惧，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能“感觉”到，那洞口的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也在……警告她。

　　萧绝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身后严阵以待的护卫，最终，落在了沈月凝苍白而坚定的脸上。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山坳中响起，冰冷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点燃火把。”

　　“我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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