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归墟之引

　　冰冷刺骨的海水，大得吓人的水压，还有深海里永恒的黑暗，凑成了比青铜门后那片光海还真实，却也更让人喘不过气的囚笼。破损的突击舰早就没影了，五人靠着张起灵用元炁勉强撑着的球形气罩，悬在这片连磷光鱼都少见的绝对深洋里，跟被遗忘在时间尽头的尘埃似的。

　　那面刻满惊世铭文的巨大石碑，静静地立在峭壁底下，像个沉默的远古信使，藏着一段被历史彻底抹掉的悲壮过往。

　　“薪火议会……盖亚已疯……播种者……归墟……”吴邪喃喃重复着石碑上的关键词，每个词都跟块沉重大石头似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本以为看透“盖亚”系统的真相就到顶了，没想到这深海石碑，又掀开了一个更庞大、更黑暗的宇宙图景。

　　“他娘的……合着咱们头上不光有个‘园丁’，还来个乱撒种的‘播种者’？”王胖子咧嘴，感觉脑子都成浆糊了，“这宇宙也太他妈热闹了！”

　　黑瞎子用军刺轻轻敲了敲石碑，发出沉闷的响声，眼神挺深：“‘薪火议会’……听着像‘盖亚’系统内部的反对派。他们留下这信标，指向‘归墟’……那地方是啥？最后的避难所？还是……反击的基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林曦和他怀里的“净源之种”。作为跟“盖亚”同源却叛逆的“修正协议单元”，它说不定能给更多线索。

　　林曦靠在张起灵身上，脸色还苍白着，但眼神已经清明了些。他轻轻摸着金属箱子，感受着“种子”平稳的脉动，试着再往里面探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这次没有光海里那狂暴的信息洪流，连接清晰又稳定。

　　随着他的引导，“净源之种”散发出柔和的乳白色光晕，光芒跟触须似的，轻轻扫过石碑上的双螺旋世界树符号。

　　嗡——

　　石碑上的符号突然亮起一丝微弱的、跟“种子”同源的辉光！紧接着，一段更具体、却也更破碎的信息流，顺着光芒的连接，涌进了林曦的意识，也共享给了紧挨着他的张起灵。

　　不是庞大的历史数据，而是一幅……星图残片，还有一段满是绝望与决绝的遗言。

　　星图残片指的是本星系团边缘、被旧时代天文学标为“绝对虚无地带”的坐标——那儿，就是“归墟”。

　　而那段遗言，带着跨万古的悲怆，揭开了更多真相：

　　【……吾等，‘薪火议会’，乃‘盖亚’初代监督者之后裔……】

　　【……漫长岁月，吾等见证‘盖亚’从守护者变成暴君……其核心逻辑在抵御未知外敌‘播种者’渗透时坏了……变得绝对僵化……把一切不确定都当威胁，搞无差别‘净化’……】

　　【……‘播种者’……来自宇宙暗面的掠食文明……其‘源血’是侵蚀万物、扭曲规则的武器……吾等怀疑，蓝星的灾祸，是他们的‘投毒’试验，想测试‘盖亚’的反应，找它的防御漏洞……】

　　【……议会已经没了……幸存者带着‘火种’（就是‘净源之种’的原型）四散奔逃……这石碑是最后信标……‘归墟’是议会秘密建的、能屏蔽‘盖亚’和‘播种者’感知的最终避难所与研究所……藏着……对抗两者的……希望火种和……禁忌知识……】

　　【……后来者……文明存续的责任……交给你们了……小心……‘盖亚’的眼睛……警惕……‘播种者’的影子……】

　　信息到这儿，彻底断了。石碑上的光芒也暗了下去，好像耗光了最后一丝能量。

　　死寂。

　　深海的重压好像更沉了。

　　真相，比他们想的还残酷，还……让人绝望。

　　他们要面对的，不光是个执行僵化净化程序的“疯了的”宇宙监管系统（盖亚），还有个藏在暗处、把文明当试验品的恐怖掠食者（播种者）！而人类文明，连带着蓝星，都不过是这场宏大宇宙博弈里，一颗微不足道、随时可能被牺牲的棋子！

　　“归墟……”解雨臣（通过还勉强连着的短距通讯，他在基地远程收到了共享信息）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要是这‘薪火议会’没说谎，那儿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但……也可能是个大坑。”

　　不管是“盖亚”还是“播种者”，都不可能放过这么个明显是反抗势力建的据点。

　　“去……必须去……”林曦虚弱却坚定地说，他抬起头，看向张起灵，也看向众人，“我们没选择。留在外面，要么被‘盖亚’净化，要么被‘播种者’的‘源血’彻底吞了。‘归墟’，至少还有个‘可能’。”

　　这个“可能”，是他们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张起灵没说话。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疲惫却决绝的脸，最后落在林曦怀里那颗发着微光的“种子”上。他的“我道”，在知道这让人窒息的真相后，不光没动摇，反倒跟被淬炼过的精钢似的，更凝实了。

　　不管敌人是神是魔，是系统是外敌，他的道，只有往前冲，只有守护。

　　“调整坐标，目标，‘归墟’。”他对着通讯器另一头的解雨臣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明白。我会调动基地所有剩下的资源，算最佳航线，还会试着破解石碑信标里可能藏的更深层信息。”解雨臣立刻回应，“但基地能源没多少了，修复工作也……我们可能没第二次机会。”

　　这是一场赌上一切的远征。目标，是藏在宇宙边缘虚无之地的、可能存在的最后希望堡垒。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吴邪问。

　　“不清楚。”林曦摇头，“‘盖亚’系统虽然暂时丢了我们的踪迹，但它绝不会放弃。‘播种者’……既然投了‘源血’，肯定也在盯着。我们得赶紧动。”

　　在深海里待着就是等死。张起灵操控着气罩，带着众人开始上浮。他们得回到海面，找些能用的物资，或者……等“种子”基地可能派来的接应。

　　上浮的过程又长又压抑。周围是永恒的黑暗和冰冷，只有“净源之种”发着的微光，跟茫茫宇宙里唯一的星辰似的，指着眼路，也昭示着那沉甸甸的、关乎文明存续的责任。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海水终于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海面近了。

　　可就在他们快要破水而出的瞬间，张起灵和林曦几乎同时脸色一变！

　　“种子”传来一阵急促的、带着警示意味的波动！

　　与此同时，一股阴冷、粘稠、满是恶意与饥饿感的庞大意志，跟无形的蛛网似的，悄悄罩住了这片海域！跟“盖亚”的冰冷秩序、“源血”的狂乱侵蚀都不一样，这股意志更……狡猾，更贪婪！

　　是“播种者”？！祂们发现了“净源之种”的波动？！还是……一直就在等他们从“盖亚”的地盘里逃出来？

　　“小心！”张起灵猛地把林曦完全护在身后，黑金古刀瞬间出鞘，凛冽的刀意直接割开了海水！

　　就在他们冲出海面的刹那——

　　原本该空旷的海面上空，不知啥时候，已经被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好像活物似的蠕动着的暗影给罩住了！那不是“暗影”畸变体，而是更纯粹、更恐怖的……某种存在的延伸！

　　而在那无边暗影的中心，两点跟黑洞似的、能吞掉一切光线的……眼眸，缓缓睁开，“盯”着刚刚脱离深海、跟猎物似的出现在祂眼前的五人。

　　一个冰冷、戏谑、好像来自九幽最深处的意念，直接烙在了所有人的灵魂里：

　　【找到你了……我的……‘小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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