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凝神丹成

　　失败，清理，反思，调整，再尝试。

　　如此循环往复，静室之内，焦糊的气味已经弥漫了数次。青木炉的炉壁上，甚至隐约沾染上了一丝难以彻底清除的药渣痕迹。

　　赵小二盘坐在炉前，面色平静，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炉内跳跃的火焰。他的脚边，散落着三四个玉盒，里面原本盛放的凝神花、定魂草等材料已然耗尽，取而代之的是丹炉旁一小堆色泽暗淡、形态不规则的焦黑块状物，那是连续四次失败留下的残骸。

　　第四次失败时，他甚至未能撑到凝丹阶段，在融合药液的关键时刻，因一丝神识的细微波动，导致整个药液体系瞬间崩溃，直接化作一滩废液。

　　若是寻常丹师，接连承受如此打击，难免心浮气躁，甚至怀疑自身能力。但赵小二没有。他的眼神里看不到沮丧，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专注与冷静。每一次失败，他都像最苛刻的工匠审视瑕疵品一般，仔细剖析原因，记录下每一个细微的失误点。

　　“第一次，火候转换生涩，凝神花萃取过度，导致药性刚猛，与后续阴凉药材冲突。”

　　“第二次，定魂草投入时机早了半息，其镇魂药性过早释放，干扰了清心莲子药性的融合。”

　　“第三次，神识在引导玉髓芝粉末时，未能均匀覆盖，形成局部药力淤积，最终引发连锁反应。”

　　“第四次，心绪因前三次失败产生了一丝涟漪，神识操控出现刹那凝滞，功亏一篑。”

　　他低声自语，如同最严苛的法官在审判自己。这些失败的经验，被他视若珍宝，一点点填补着他丹道认知中的空白。

　　“凝神丹，核心在于‘凝神’二字。不仅丹药功效如此，炼制过程更是对炼丹者神识的极致考验。要求炼丹者的心神必须高度集中，且保持绝对的稳定与平衡，不能有丝毫杂念，不能有半分动摇。神识需如春雨，润物细无声；又如蛛网，覆盖无死角；更如磐石，岿然不动摇。”

　　他闭上双眼，并未立刻开始第五次尝试，而是在脑海中，凭借远超常人的神识强度，进行着无数次推演。药材投入的顺序、时机，火焰温度变化的每一个节点，神识之力渗透的力度与角度，药性融合时可能产生的千百种变化……所有细节都被他反复拆解、组合、优化。

　　他甚至回想起了师尊吴清风在讲解某个基础丹方时，看似无意间提及的一句话：“炼丹，有时候不是你在炼它，而是你与它在共舞。你要感受它的‘呼吸’，它的‘情绪’，顺势而为，方能水到渠成。”

　　当时他似懂非懂，如今在凝神丹的炼制困境中，这句话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照亮了前路。

　　“共舞……感受药性的呼吸与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空灵。脑海中不再执着于丹方上冰冷的文字描述，也不再纠结于之前失败的阴影，而是尝试着去“理解”这些药材，理解它们各自的特性，以及它们组合在一起时，可能产生的奇妙反应。

　　调息良久，直到心神彻底宁静，如同古井无波，神识圆融无暇，体内灵力也奔腾流转，处于最活跃饱满的状态，他才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一片清明，再无半分疑虑与焦躁。

　　第五份，也是他目前储备的最后一份材料，被珍而重之地取出。这些药材花费不菲，若是再失败，不仅灵石打了水漂，更会严重影响他后续的修炼计划。压力无形，却未能扰乱他此刻的心境。

　　预热丹炉，动作舒缓而稳定。

　　投入第一株凝神花。这一次，他的神识并未急于强行控制，而是如同轻柔的触手，轻轻包裹住药材，感受着它在文火炙烤下，那一点点释放出的、带着宁静意味的药性精华。他甚至能“听”到药液在炉中轻微翻滚时，发出的细微声响，那仿佛是药材本身的“低语”。

　　接着是定魂草。他精确地把握着时机，在其药性将发未发之际，将其投入。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桥梁，引导着定魂草的镇魂之力，与凝神花的安神之效缓缓接触、试探，最终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点，开始初步融合。

　　清心莲子、玉髓芝粉末……后续的辅药依次投入。赵小二完全沉浸在了那种“共舞”的状态中。他的神识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操控者，而是变成了协调者、引导者。他敏锐地捕捉着炉内每一丝药力的变化，感受着它们之间的相生相克，彼此吸引或排斥。火焰在他指尖跳跃，温度起伏完全跟随着药性融合的节奏，时疾时徐，时强时弱，宛如演奏一曲无声的乐章。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韵律。没有之前几次的紧绷与刻意，多了一份从容与自然。

　　时间一点点流逝，赵小二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连续高强度地输出神识和精确控制丹火，对他的消耗极大。但他眼神依旧明亮，心神没有丝毫松懈。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凝丹！

　　炉内所有药液精华已被提炼、融合完毕，化作一团拳头大小、闪烁着七彩流光、散发出浓郁异香的粘稠液体。接下来，需要以强大的神识之力和精妙的火候，将其压缩、塑形，凝聚成固态的丹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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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小二屏住呼吸，双手法诀变幻速度陡然加快，如同穿花蝴蝶，带起道道残影。磅礴的神识之力如同无形的大手，狠狠地向内压缩那团药液！

　　“凝！”

　　他心中低喝一声。

　　药液剧烈地翻滚、抵抗着外来的压力，七彩流光变得愈发刺眼，浓郁的异香几乎化为实质。这是药性最后的挣扎，也是成丹前最危险的阶段，稍有不慎，便是前功尽弃，甚至可能因能量失控而炸炉。

　　赵小二牙关紧咬，将《龟息养元术》悄然运转，稳固自身心神，同时将神识之力催发到极致。他能清晰地“看到”药液内部每一丝能量的流动，精准地调整着压缩的力道与方向，引导着它们向着中心那一个点汇聚。

　　火焰也在此刻做出了精妙的配合，炉温时高时低，如同锻打铁胚的锤击，辅助着神识完成这最后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炉内刺目的光华骤然内敛，剧烈的能量波动瞬间平息。一股更加纯粹、更加沁人心脾的丹香弥漫开来，闻之令人精神一振，仿佛连神识都轻灵了几分。

　　赵小二缓缓收功，丹火熄灭。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一阵强烈的虚弱感袭来，不仅是灵力消耗过大，心神更是疲惫不堪。但他顾不得调息，目光急切地投向青木炉。

　　炉盖揭开，一股白蒙蒙的丹气升腾而起，散去之后，露出了炉底三颗龙眼大小、浑圆剔透的丹药。

　　丹药呈淡金之色，表面光滑无比，隐隐有三道清晰的云纹环绕，散发着柔和而稳固的精神波动。

　　上品凝神丹！而且一出炉便是三颗，还带有丹纹！

　　成功了！

　　饶是赵小二心性沉稳，此刻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欣喜的笑容。连续四次失败的阴霾，在这一刻被成功的喜悦彻底驱散。他小心翼翼地用玉瓶将三颗丹药收起，指尖触碰丹药时，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而温和的神魂力量。

　　他没有丝毫犹豫，取出一颗上品凝神丹，当即服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舒泰的洪流瞬间涌入识海。

　　起初是如同置身于温润的泉水之中，洗涤着神识的疲惫与尘埃。紧接着，这股清凉之意转化为一种蓬勃的生机，滋养着识海的每一个角落。赵小二只觉自己的“意念”仿佛在无限延伸，变得更加敏锐，更加灵动。

　　他“看”到静室墙壁上最细微的纹路，感受到空气中灵气粒子跳跃的轨迹，甚至能隐约捕捉到地下灵脉传来的微弱波动。原本一些在炼丹、御剑时感到晦涩难明之处，此刻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对体内灵力的感知和操控，也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心念微动，灵力便能如臂使指，运转如意。

　　“神识增强，感觉整个世界都清晰了许多。炼丹、御剑，都更加得心应手。”他轻声感叹，体会着这种奇妙的变化。这种提升并非一蹴而就的暴涨，而是一种根基性的壮大与升华，对未来修行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他能够预感到，凭借这强化后的神识，再去炼制凝神丹，成功率必将大大提高。而对《基础御物术》的修炼，尤其是对“墨守”飞剑的操控，也必将进入一个全新的境界。甚至，对于那玄之又玄的“剑气”感悟，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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