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剑气淬灵

　　第三日，也是最后一天在废剑冢劳作。赵小二的心神，大半都系在了前夜记下的那柄漆黑短剑，以及怀中玉珏那持续的、微妙的温热感上。

　　白日的清理工作依旧枯燥而危险。他按部就班，与其他杂役一同搬运残剑，神色如常，甚至比前两日更加沉默。只是在经过那柄漆黑短剑附近时，他会刻意放慢脚步，调动神识，更加仔细地感知。

　　这一次，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更集中的注意力，他捕捉到了更多细节。那柄漆黑短剑看似沉寂，但其周围的空间，却仿佛比别处更加“粘稠”一些。空气中游离的锐金之气，流经它附近时，会变得异常温顺，甚至隐隐以其为中心，缓慢地盘旋、沉降，如同铁屑遇上了磁石。而玉珏传来的温热感，正是对这些被吸引、驯服过的锐金之气产生的反应。

　　“这柄残剑……不简单。”赵小二心中暗忖，“它本身或许已无灵光，但其材质或者内部残留的某种‘意’，依旧能影响周围的剑气。玉珏感应到的，正是这种被梳理过的、相对温和却更为精纯的锋锐气息。”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酝酿成型。既然玉珏能感应并似乎渴望这种气息，那么，能否主动引导，利用这废剑冢边缘相对“安全”的环境，尝试汲取一丝，用以修炼？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微微加速。剑气刚猛暴烈，直接引入体内无异于引火烧身，甚至可能损伤经脉，毁坏道基。但若有玉珏作为中介……他想起了玉珏汲取废丹药力时的温和与提纯之效。

　　风险与机遇并存。他决定冒险一试，但必须极度谨慎。

　　夜幕降临，收工的钟声响起。杂役们如蒙大赦，纷纷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这令人压抑的山谷。赵小二跟在队伍末尾，低眉顺目。在走出谷口阵法光幕，拐过一处山坳，确认无人注意后，他身形一闪，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远超杂役的敏捷，悄无声息地绕回了废剑冢的边缘。

　　他没有深入，只是在距离谷口约百丈的一处巨石阴影后盘膝坐下。这里仍在废剑冢范围内，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锋锐之气，但比起核心区域，已然淡薄了许多，也少了那些混乱狂暴的意念碎片。最重要的是，这里离那柄漆黑短剑所在的区域不远不近，既能感应到那股被梳理过的精纯锐气，又相对安全隐蔽。

　　他调整呼吸，将自身状态提升至最佳。随后，小心翼翼地引动体内灵力，并非运转周天，而是分出一缕细若游丝的木属性灵力——《长春功》所修炼出的灵力，性质最为温和——缓缓注入贴身佩戴的玉珏之中。

　　这是他多次使用玉珏提纯药力后摸索出的法门，能以自身灵力为引，轻微激活玉珏的某种特性。

　　玉珏得到灵力滋养，表面的温热感逐渐明显起来，那残破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毫光。

　　赵小二屏住呼吸，神识高度集中，引导着被激活的玉珏，去捕捉、吸引空气中那些游离的、经过漆黑短剑区域“过滤”后的精纯锐金之气。

　　起初，并无明显变化。只有玉珏持续的温热。

　　他不急不躁，耐心维持着灵力的输出和神识的牵引，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渔夫，等待着鱼儿咬钩。

　　约莫一炷香后，异变陡生！

　　他敏锐地感觉到，玉珏的温热感骤然提升了一线，紧接着，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纤细无数倍、带着冰凉刺骨意味的淡金色气息，被玉珏从虚空中强行抽取出来，缠绕在玉珏表面！

　　这缕气息极其微弱，若非赵小二神识紧锁玉珏，几乎无法察觉。但它出现的瞬间，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下，一股无形的锋锐之意扩散开来，让赵小二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来了！”赵小二心头一紧，不敢有丝毫怠慢。他立刻按照之前设想好的方案，运转《长春功》法诀，同时以神识小心翼翼地引导那缕被玉珏捕获的淡金色气息——那无疑是一丝精纯至极的无主剑气——沿着手臂的经脉，缓缓引入体内。

　　就在那丝剑气入体的刹那，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骤然爆发！

　　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冷的钢针，瞬间刺入了他的经脉，并且还在疯狂地钻动、切割！这痛苦远超他之前修炼时遇到的任何不适，甚至比用剑气强行冲关时还要强烈数倍！

　　赵小二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他几乎要立刻中断引导，将这可怕的异物逼出体外。

　　但他咬牙忍住了！《长春功》温和的灵力在经脉中加速运转，试图包裹、安抚那缕横冲直撞的剑气。然而，木属性灵力在这缕精金之气面前，显得如此孱弱，如同嫩草试图缠绕利刃，瞬间就被割裂、搅散。

　　就在他感觉经脉即将被撕裂，快要支撑不住时，那始终紧贴胸口的玉珏，再次传来一股温和的暖流。这股暖流后发先至，迅速追上了那缕肆虐的剑气，并非强行压制，而是如同一种奇异的溶剂，将其包裹、浸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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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也奇怪，那原本暴烈无比的剑气，一接触到玉珏传来的暖流，其锋锐、破坏的特性竟迅速被中和、软化了大半，虽然依旧带着刺骨的凉意和微微的刺痛感，却不再具有那种撕裂经脉的破坏力。它变成了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凝练的“锐意”。

　　赵小二不敢松懈，全力运转功法，引导着这缕被玉珏“驯化”过的剑气，沿着特定的经脉路线游走。所过之处，经脉壁仿佛被无数细小的砂纸打磨，传来阵阵酸麻胀痛之感，原有的灵力在这股“锐意”的冲击下，也变得躁动不安，但同时又仿佛被逼迫着、提炼着，去适应，去融合。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也极其痛苦。每一息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赵小二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这缕剑气的引导和对抗那持续不断的痛苦之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那缕淡金色的剑气终于在体内完成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循环，其蕴含的“锐意”似乎消耗了大半，颜色也变得暗淡，最终缓缓消散，融入了他的灵力之中，或者说，是被他的灵力艰难地“吞噬”了。

　　循环结束的刹那，赵小二猛地睁开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金属腥气的浊气。他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汗水浸透，肌肉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微微颤抖，经脉中依旧残留着那股被切割、打磨后的酸麻痛楚。

　　然而，当他下意识地内视丹田，并调动一丝灵力汇聚于指尖时，他愣住了。

　　那缕灵力，依旧是《长春功》修炼出的青木色泽，但其流转之间，却似乎多了一种以往不曾有过的……“质感”。如果说之前的灵力如同潺潺溪流，温和而充满生机，那么现在这缕灵力，则像是溪流中混入了一丝极细的金沙，虽然总量未变，却显得更加凝实，流转速度似乎更快，边缘处更是隐隐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锋锐之意。

　　他心念微动，尝试以这缕灵力隔空催动地上的一小块石子。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那石子表面竟然被灵力边缘划出了一道浅白色的痕迹！虽然痕迹很浅，但在此之前，他仅凭灵力外放，是绝无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赵小二看着指尖那缕似乎并无不同的灵力，又看了看石子上的划痕，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他反复感应着体内灵力的变化，那种凝实、提速、以及内蕴的锋锐感，清晰可辨。

　　一个明悟在他心中升起，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灵力……似乎变得更具穿透性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因为之前的痛苦和此刻的震惊而有些沙哑。他仔细回味着刚才那惊险万分的过程，以及玉珏最后那关键的“驯化”作用。

　　“这剑气，竟有淬炼灵力之效？”

　　虽然过程痛苦至极，效率也低得令人发指（一晚上恐怕也只能炼化几缕），但其效果，却是实实在在的！这无异于为他的灵力进行了一次脱胎换骨般的打磨，使其品质得到了提升！长远来看，无论是用于施展法术、催动法器，还是未来炼丹控火、剑气对敌，都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他抬头望向月光下那片沉寂的废剑冢，目光灼灼。这里的危险与压抑依旧，但在他眼中，却已然变成了一处蕴藏着巨大机缘的修炼宝地！

　　“看来，以后要想办法，多来这废剑冢‘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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