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血火洗礼

　　短暂的停滞，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城墙之上，欢呼声迅速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凝重的喘息和快速调整的姿态。每个人都清楚，野兽受伤后只会更加疯狂。灵力近乎耗尽的虚脱感开始蔓延，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锐利——那是经过血与火淬炼后的光芒。

　　“诸怀”的独目淌着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血液，它不再咆哮，只是用那只完好的、充满怨毒的眼睛死死锁定着城墙，锁定着风尘。它庞大的身躯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周身缭绕的煞气几乎凝成实质，如同黑色的火焰在燃烧。

　　“它在积蓄力量……下一次攻击，会更可怕。”墨衡的声音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凝重。阵眼处的核心阵盘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纹，刚才那万众一心的灵力洪流虽然磅礴，但过于驳杂，对阵法本身也是一种负担。

　　风尘推开苏婉搀扶的手，强行站直身体。他体内灵力枯竭，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般刺痛，但【灵契】的纽带依旧传来五神兽坚定不屈的意志。

　　“它怕了。”风尘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看透本质的冷静，“它不再一往无前，说明我们的反击有效。它在犹豫，在寻找弱点。”

　　他目光如电，扫过城下混乱的兽潮。失去了“诸怀”一往无前的压迫力，兽潮的攻势明显滞涩起来，许多低阶凶兽本能地畏惧着城墙上那尚未完全散去的、汇聚了万人意志的灵光余晖。

　　“林影！”风尘低喝。

　　“在。”阴影中，林影的身影浮现，她的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刚才的策应与狙杀消耗巨大。

　　“带上‘猎隼’小队，用‘破甲弩’，瞄准它受伤的眼睛和之前被雷火击中的伤口。不需要击杀，骚扰它，打断它的节奏！”

　　“明白！”林影身影再次融入阴影。

　　“雷烈，韩冰！”风尘继续下令，“收缩防线，以城门为核心，组织交叉火力，清理靠近的零散凶兽，节省灵力！”

　　“是！”

　　一道道命令清晰下达，城头的守军如同精密的仪器再次运转起来。虽然疲惫，虽然恐惧仍在，但有了刚才成功的经验，一种名为“信心”的东西，正在每个人心中生根发芽。

　　“呜——！”

　　城外，“诸怀”似乎失去了耐心，它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前蹄再次刨地，煞气凝聚于头顶四角，显然准备发动第二次冲锋！

　　就在这时！

　　咻！咻！咻！

　　数道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弩箭，如同毒蛇般从城墙不同角落的阴影中激射而出！这些弩箭并非普通箭矢，箭头经过墨衡的特殊处理，刻录了穿透与破魔的微型符文，专破护体煞气与坚韧皮毛！

　　目标直指“诸怀”血流不止的独眼和身上焦黑的伤口！

　　“诸怀”反应极快，猛地偏头甩动，几只弩箭被它坚硬的角弹开，但依旧有两支刁钻地射入了它脖颈处被朱雀之火灼伤的伤口，深深扎了进去！

　　“噗！”

　　黑色的血液溅出。

　　“吼！！！”

　　剧烈的疼痛彻底点燃了“诸怀”的凶性！它积蓄的力量被打断，理智被狂怒淹没。它不再寻找弱点，而是如同失控的山崩，带着碾碎一切的疯狂，再次冲向城墙！这一次，它的目标不再是整个光罩，而是——城门！

　　“它要撞城门！”有人失声惊呼。

　　城门虽然是营地重点加固的部位，但绝对无法承受“诸怀”的拼死撞击！一旦城门被破，兽潮涌入，营地必将陷入最残酷的巷战，后果不堪设想！

　　“所有攻击！集中！阻止它！”风尘厉声怒吼，自己则强行催动枯竭的灵力，沟通玄璚。

　　玄璚长嘶，强行引动方才众人灌注、尚未完全吸收的残余灵力，额顶独角金光再盛，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光枪瞬间凝聚，破空而去，直刺“诸怀”头颅！

　　苍溟、朱曦、白寅的攻击也同时抵达！雷霆、火焰、锐金之气，交织成一片毁灭之网，笼罩向狂奔的巨兽！

　　轰隆隆——！

　　爆炸的中心，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当光芒稍黯，只见“诸怀”冲锋的势头再次被阻，它半个头颅几乎被炸烂，庞大的身躯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血液如同小溪般流淌，将大地腐蚀得滋滋作响。

　　它发出最后一声不甘、怨毒的哀嚎，庞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最终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溅起的烟尘高达数米！

　　首领阵亡！

　　剩余的兽潮，仿佛瞬间被抽走了主心骨，攻势彻底崩溃。低阶凶兽在本能的驱使下，开始四散奔逃，互相践踏。只有少数强大的狰、蛊雕等，还在发出威胁性的低吼，但已不成气候。

　　赢了？

　　真的赢了？

　　城墙之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城外那具庞大的尸体，以及如潮水般退去的兽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第一声压抑的、带着哭腔的欢呼响起，如同点燃了引线。

　　下一刻，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火山般喷发！哭泣声、大笑声、呐喊声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片沸腾的海洋！

　　人们相互拥抱，拍打着彼此的肩膀，任由泪水混合着汗水与血水流下。他们守住了！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和意志，守住了家园！

　　风尘看着这沸腾的一幕，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强烈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脚下一软，几乎栽倒。

　　一双手及时扶住了他。

　　是苏婉。她的脸上也带着泪痕，却笑得无比温柔和明亮。

　　“我们赢了，风尘。”她轻声说，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坚定。

　　风尘靠在她身上，望着城墙下开始清理战场、追击残敌的同伴，望着远处天边渐渐透出的一丝黎明曙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赢了。”

　　但这胜利，是用血与火洗礼而来的。他目光扫过城墙上留下的斑驳血迹，以及一些永远闭上眼睛的同伴，心中没有丝毫轻松，只有更加沉重的责任。

　　星火得以延续，但未来的路，注定更加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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