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九州天地间，日月星辰皆成双成对，明暗相生。”

　　若太阳象征生机，其暗面便是代表死亡的谷玄；

　　若明月寄托情思，暗月则承载怨恨。”

　　为何此间万物，只许美好独存？

　　“就像你，一个由荒的意志塑造的海上虚魅，另一个则来自陆地。”

　　寇仲深深凝视着女子，忽然开口：“魅向来无名，不如朕赐你一名——盼兮，可好？”

　　“在我的故土，《诗经·卫风·硕人》有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真是绝美的词句。”

　　盼兮眸光流转，眼角微弯，掩不住心中的欢喜。

　　“嗒……嗒……”

　　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四周银光闪烁的花朵渐次黯淡，黑暗再度笼罩。

　　一道黑影自暗处浮现，半边脸庞隐于金色面具之下，双眸透着诡谲与邪异。

　　“朕该称你为墨星辰，还是荒？”

　　“数十年前，银容败亡的那一刻，你便重塑身躯，孕育出新的魅。”

　　“这世道当真可笑——辰月奉‘墟’为至高神明，以维持纷争、阻挠统一为己任，只为加固对‘荒’的封印。”

　　“殊不知，真正的灭世者正是荒，而魅族不过是其爪牙。”

　　“辰月 ** 战乱，不断损耗九州本源，将这方天地推向毁灭。”

　　“朕原以为你会更早现身，没想到竟能隐忍至今……是盼兮暴露了你的行踪吧？”

　　寇仲目光如炬，神色从容，仿佛眼前的墨星辰不值一提。

　　“来自异界的 ** ，请容我致以最高的敬意。”

　　“大楚的降临加速了此界崩坏，这正是我数万年来的夙愿。”

　　“为表诚意，特请出此刃——月影噬魂，其中封存着无数九州 ** 的魂魄。”

　　墨星辰轻抚手中漆黑长刃，刃身密布晦暗纹路。

　　“你……”

　　盼兮俏脸微白，空灵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无妨，且看朕斩了他。”

　　寇仲轻拍盼兮手背，起身冷笑：“废话少说。”

　　“要动手便快些，否则……死。”

　　话音未落，墨星辰怒意骤起。

　　身为荒之化身，九州至高的神只，岂容凡人 ** ？

　　刹那间，月影噬魂迸发滔天黑雾，无数扭曲面孔在黑暗中嘶吼——那是历代九州 ** 的怨魂在咆哮。

　　前所未有的黑暗力量在天地间涌动，尽数汇聚于墨星辰体内，转瞬化作一道残影消散在寇仲视野中。

　　受死！！！

　　携着滔天杀意逼近寇仲时，一道无形屏障骤然阻隔。

　　月影噬魂触及屏障的刹那，积淀万载的黑暗之力竟开始消融。

　　这不可能！

　　墨星辰瞳孔剧震，惊骇之色漫上脸庞。

　　手中魔刃传来的诡异触感，令他素来冷峻的面容彻底崩塌。

　　蚍蜉撼树。”

　　寇仲唇边掠过讥诮，周身迸发万丈金芒。

　　炽烈光辉驱散永夜，将数十万平方公里的天启盆地照得亮如白昼。

　　金光中浮现帝袍加身的身影，冕旒之下赫然是寇仲的面容。

　　随着他屈指轻点，璀璨金潮吞没墨星辰。

　　凄厉嘶吼响彻云霄。

　　金光涤荡之处，墨星辰与寄宿其身的荒之意识俱灭。

　　天地同悲——荒之本源本是维系此界的重要根基。

　　束缚破碎的瞬间，盼兮身形暴涨。

　　月华凝为实质，虚魅之躯终得圆满。

　　九州万魅同时化形，所有魅族识海中皆映出两道倩影：银容与盼兮，她们已成为魅族双生圣主。

　　陛下......

　　苏醒的盼兮眸光潋滟。

　　荒的陨落带来自由，更让她知晓眼前这位异界帝君的来历。

　　若非寇仲出手，魅族永世难脱桎梏。

　　去吧。”

　　寇仲温言如春风拂面。

　　携汝族人赴天启。”

　　汝姊已在大楚相候。”

　　少女盈盈拜别，踏着碎玉般的月辉翩然远去。

　　她要将散落九州的同族尽数迁往新生之地。

　　在大楚皇都，银容正等待着这支重获新生的族群。

　　当最后一缕月光消散，寇仲独行至天启皇城地牢。

　　血色曼珠沙华在石缝间怒放，如火如荼的花海既哀且勇。

　　寇仲轻笑取出玉印，莹润光泽在暗牢中流转。

　　血色曼珠沙华凋零殆尽，转瞬绽放出纯白如雪的曼陀罗华。

　　《妙法莲华经决疑》载：曼陀罗华者，白圆如风茄；曼珠沙华者，赤团如火。

　　彼岸花开彼岸，花叶永不相见，生生世世错落轮回。

　　当荒神所化的九州玉玺落入寇仲掌中，这位古老神明便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

　　陛下，沙暴里有人。”

　　瀚州苍穹之上，硕风和叶驾驭青蛟马凌空而立。

　　下方阴羽原的沙暴如怒海翻腾，一支商队在风沙中艰难跋涉，人影如蚁。

　　白衣少女金珠海追逐着被狂风卷走的行囊，身影渐隐于黄沙之中。

　　金珠海！回来！

　　商队蛮族众人惊呼未落，沙暴骤然平息。

　　只见玄衣青年怀抱少女踏沙而来，所经之处风暴退避，宛如神只临世。

　　盘鞑天神！

　　蛮族众人纷纷跪伏，眼中炽热似见真神。

　　噗——

　　陛下，他们拿您当草原之神供奉呢。”

　　硕风和叶嬉笑着驱马落地，缰绳在指间晃荡。

　　昔日的穆如骁将，如今成了瀚北商贾。”

　　金吉，你很有趣。”

　　寇仲目光如炬，惊得金吉浑身紧绷——他隐藏多年的穆如将领身份，竟被一语道破。

　　令爱颇有草原儿女的倔强。”

　　指尖轻点少女眉心，寇仲将她交还金吉，转身向北而行。

　　硕风和叶急忙策马追赶，忽又扭头喊道：

　　告诉索达猛，铁沁王归来了。”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金吉望着渐远的背影，瞳孔剧烈震颤。

　　金珠海依偎在金吉怀中，缓缓睁开双眼，声音带着几分初醒的慵懒：阿爹，我刚才梦见一位陌生的大哥哥。”

　　她轻蹙眉头继续道：脑海里突然多了许多陌生的画面，像是一个叫大楚的国度，那位大哥哥...竟是大楚的 ** 。”

　　大楚？！

　　金吉闻言浑身一震，常年行走瀚北商道的他自然知晓，如今瀚州中部的北都城已飘扬着楚字旌旗。

　　更听闻东陆来客谈论，这个新兴王朝正以雷霆之势掌控着天启城。

　　金吉老爹。”

　　马队中的蛮族汉子出声询问：沙暴停了，咱们是否该启程前往索达部了？

　　出发！

　　金吉深吸一口气，目光骤然坚毅，率领商队继续向目的地进发。

　　与此同时，寇仲正领着硕风和叶穿越茫茫戈壁，朝着瀚北尽头的黑森林行进。

　　年轻的草原勇士忍不住发问：陛下，您不是说唯有天脉境方能引动天地之力吗？可方才...

　　寇仲看着少年困惑的模样，朗声笑道：你是好奇朕如何驱散沙暴的？

　　所谓天脉境，在某些世界被称作天象境，正因其可调动部分天地伟力。

　　但九州不过是个二星世界，以朕神藏境巅峰的修为，自然能做些超乎常理之事。”

　　实际上，这份能力源于寇仲已掌控部分世界本源。

　　作为创世双神之一的荒神湮灭后，其权柄自然由终结者继承。

　　原来如此...硕风和叶若有所思地点头。

　　你小子可要加把劲了。”

　　寇仲戏谑地揉乱少年头发：穆如寒江身负人族气运，牧云笙更是双神意志化身。

　　若你不能统合瀚北八部带往大楚，将来怕是连苏语凝那小丫头都比不过。”

　　这...！

　　硕风和叶顿时急得抓耳挠腮。

　　少年心性向来勇悍的他，若被穆如寒江与牧云笙超越倒也无妨，可若连苏语凝都胜他一筹，这铁沁颜面何存？

　　启程，全速赶往赫兰部，寻你们蛮族萨坦硕风苏赫。”

　　那里还存放着你的夸父斧。”

　　唯有取得这两样，方能找到丹尧部，继而前往夸父祭坛，拔出铁王剑。”

　　遵命！

　　硕风和叶轻拍青蛟马颈项，扬鞭疾驰，紧随寇仲身影而去。

　　阴平原最丰饶处，清溪蜿蜒流过索达部营地。

　　啊！我挚友！

　　索达部首领大帐中迎出满面春风的蛮族商人。

　　索达猛！

　　老金吉！

　　二人相见即行抱胸礼，开怀大笑。

　　晨起便见雄鹰盘旋帐顶，便知贵客将至，未料竟是老金吉亲临。”

　　哈哈哈！

　　索达猛望着金吉，笑意难掩。

　　索达猛，你怕是惦记我这车盐巴吧？

　　诶！商道礼节总要讲的。”

　　闻言金吉敛笑正色：丑话说前头，今年这车盐巴，你只能得半数。”

　　半数也好！

　　索达猛打量着马队应道。

　　金吉转身朝马队高喊：金珠海，速来卸货。”

　　啧啧，这丫头愈发标致，哪是海边明珠，分明瀚州明珠。”

　　还是你有眼光，这丫头随我。”

　　金吉得意地望着索达猛。

　　得了吧老骑兵，怕是草原风沙迷了你眼。”

　　索达猛撇嘴调侃。

　　哈哈哈！

　　二人相视大笑。

　　珠海，过来！

　　金吉招手唤来跃下马车的金珠海。

　　索达猛边走边道：每见金珠海这般美貌，总忍不住想她母亲该是何等绝色。

　　难怪你当年甘做逃兵，也要离开穆如铁骑。”

　　话音方落，四周骤然寂静。

　　索达猛猛然醒悟，连忙赔罪：老金吉，瞧我这嘴没把门的。

　　见姑娘出落得这般好，不由想起我们当年旧事。”

　　“你啊...”

　　金吉笑着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索达猛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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