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鹭岛余波与鼓浪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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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如轻纱,笼罩着鹭岛港。沈屿提着轻简的行囊——一个背包,一个装着罗伯所赠茶具的竹篮,登上了离岛的渡轮。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文旅局的车将他送到码头后便礼貌告别。轮渡破开平静的海面,鼓浪屿的绿树红瓦在薄雾中渐渐模糊,最终化作海天一色间的一抹青痕。
沈屿站在船舷,海风拂面,心中一片澄澈安然。这段鹭岛之行,始于一场风波,终于一片静好,收获远超预期。
渡轮抵达对岸,他打了一辆车,回到一个多个月前入住的那家滨海酒店,还是原来那间熟悉的套房。
一切仿佛是一个轮回,只是归来时,心境已大不相同。他没有外出,只是在房间阳台上面朝大海,用罗伯新制的紫砂壶泡了一泡茶,静静回味着这段时光。
傍晚,去酒店附近常去的那家小馆子吃了顿地道的沙茶面,便早早歇下。
第二天,天色微明,沈屿便起身收拾。行李依旧简单,只是多了那只沉甸甸的、承载着情谊的竹篮。
他办理了退房,来到地下停车场。那辆玄青色的“长龙·至尊”静静停在那里,落了一层薄灰。
他打开车门,将行李放好,坐进驾驶室。车内熟悉的气息让他感到安心。
发动引擎,低沉平顺的声浪响起,他设定好导航的大致方向——向西,然后便驶出了停车场,汇入了鹭岛清晨渐醒的车流。
他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信马由缰,随心而行。此行的目的,本就是“在路上”本身。
他避开高速,选择了向西的国道、省道,甚至是一些风景优美的县道。车速不快,窗外的风景从城市的高楼广厦,逐渐变为郊野的田园村落,接着是蜿蜒的海岸线、茂密的防护林、起伏的丘陵。
看到一片迷人的海滩,他便打转向灯,在观景台停车,走下去吹吹风,看潮起潮落,有时会拿出速写本画上几笔。
遇到一条看起来鱼情不错的清澈河流或水库,他也会停车,从后备箱取出便携钓具,在树荫下甩上几竿,享受片刻的垂钓之乐。
饿了,就在途经的小镇找家看起来干净的小店,尝尝当地特色小吃;困了,就在车上小憩,或者寻个安静的民宿住上一晚。
他就这样,像一片随风的云,悠然西行。手机大部分时间处于离线状态,外界的信息被他刻意屏蔽。
他享受这种与世隔绝、只与自然和内心对话的自由。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鹭岛,特别是鼓浪屿,因为他留下的“墨宝”,正悄然掀起一场他始料未及的波澜。
沈屿离开约莫一周后,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位名叫朱振华的中年男子,跟着旅行团登上了鼓浪屿。
朱振华是邻省一家小工艺品厂的老板,有点小钱,附庸风雅,喜欢收藏些字画古董,梦想着“捡漏”一夜暴富。
他脱离了大部队,独自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乱逛,试图寻找点“原生态”的乐趣。
不知不觉,他逛到了岛内相对僻静的笔山洞附近。一阵拉坯机的嗡鸣声吸引了他,他循声望去,看到一栋老旧的闽南平房,门开着,里面似乎是个手工作坊。
他好奇地探头进去,只见满屋的陶器坯体和半成品,一个老师傅正在里面忙碌。他的目光扫过屋内,突然,挂在斑驳墙壁上的几幅画,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几幅画,题材普通,画的是制陶的场景,但用笔用墨,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功力与气韵!
尤其是那幅《手温》,将一双劳作者的手刻画得如此传神,充满了力量与温度。更让他心头狂跳的是,他在其中两幅画的右下角,看到了一个清晰的签名和钤印——沈屿!
朱振华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沈屿!那个名动全国、一字千金的诗人、画家沈屿!
他的画作在拍卖会上可是天价!怎么会出现在这么一个破旧的、名不见经传的陶艺作坊里?!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他强压住激动,堆起笑脸,走进作坊,对正在收拾工具的罗伯搭讪:“老师傅,您这陶器做得真不错啊!墙上这几幅画,也挺有味道,哪儿来的呀?”
罗伯抬起头,看了看这个陌生游客,以为是普通好奇,便随口答道:“哦,一个朋友画的,放着看看。”
“朋友?”朱振华眼珠一转,试探着问,“这画……卖不卖?我挺喜欢的,想买回去挂家里。您开个价?”
罗伯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语气平淡却坚定:“不卖。朋友送的,是个念想。”
朱振华不甘心,伸出两个手指:“老师傅,我诚心要。两万!两万块一幅,您看怎么样?四幅画,我给您八万!”他以为这个价格对于一个乡下老匠人来说,绝对是天文数字了。
没想到罗伯脸色一沉,看他的眼神带上了几分警惕和不悦:“说了不卖。别说八万,八十万也不卖。您请回吧。”说完,不再理会他,继续低头忙自己的活。
朱振华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走了,但心里那团火却烧得更旺了。
他确信那绝对是沈屿的真迹!而且这老头显然不清楚这些画的价值!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捡漏机会!他决定不能就这么放弃。
接下来的几天,朱振华没有离开鼓浪屿,而是像幽灵一样在罗伯作坊附近转悠,暗中观察。
他发现罗伯有个儿子,叫罗东来,大约三十多岁,在岛上一家酒店做维修工,平时不住在这里,但偶尔会回来。
罗东来看起来不像他父亲那样淡泊,对物质生活似乎有些抱怨。朱振华觉得,突破口可能在这个儿子身上。
他设法打听到了罗东来的联系方式,找了个机会,把他约到一家茶馆。
朱振华使出浑身解数,先是夸赞罗伯手艺好,然后故作神秘地透露墙上那几幅画“可能很值钱”,又说自己是个“识货的收藏家”,不忍心看明珠蒙尘,愿意出“高价”收藏。
他故意把价格说得很模糊,但暗示远高于之前对他父亲开的价。
罗东来起初将信将疑,但听到“值钱”、“高价”这些字眼,又看到朱振华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心思活络起来。
他早就觉得父亲守着个破作坊没出息,家里经济一直不宽裕。如果那几幅不起眼的画真能卖大钱……他犹豫了。
几天后,趁罗伯去岛上老友家喝茶不在,罗东来偷偷溜回作坊,取下了两幅画——正是那幅《手温》和那幅《窑变》。
他找到朱振华,朱振华心中狂喜,表面却故作镇定,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两万元一幅,总共四万元的价格,成交了!
朱振华当场转账,拿着画,立刻像做贼一样离开了鼓浪屿。
罗伯回来后,发现少了两幅画,勃然大怒,追问儿子。
罗东来起初支支吾吾,最后抵不住逼问,说了实话,还辩解道:“爸,那画放着也是放着,人家出四万块呢!顶我大半年工资了!够您做多少陶器了?”
罗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儿子骂道:“你……你这个蠢货!那是小沈的心意!是情分!是无价之宝!你……你为了四万块,就把情分卖了?!你给我滚!”
他将儿子赶出门,看着墙上空出的位置,老泪纵横,心中充满了对沈屿的愧疚和对儿子的失望。
他将剩下的两幅画《陶隅晨光》和《制陶图》小心翼翼地取下,挂到了自己卧室和餐厅里,再也不轻易示人。
而朱振华,拿着两幅画离开了鹭岛后,立刻联系了相熟的艺术品经纪人。
经过一番运作和炒作,这两幅带有沈屿亲笔签名、题材独特、且充满故事性(出自鼓浪屿隐士之手)的画作,在一场小型的拍卖会上,以每幅近百万元的价格,被一位神秘藏家拍走!朱振华转手净赚近两百万!
不知是拍卖行为了造势,还是圈内人有意无意地泄露,这笔“四万变四百万”的捡漏传奇,很快就在艺术品收藏圈和相关的网络论坛上传开了!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惊爆!神秘藏家四万捡漏沈屿画作,转手获利百万!”
“鼓浪屿深藏民间国宝!沈屿隐居期间留下大量墨宝!”
“陶艺老匠人错失千万,败家子四万卖传家宝!”
各种吸引眼球的标题层出不穷。人们惊叹于朱振华的好运,嘲笑罗东来的愚蠢,同情罗伯的遭遇,更对“沈屿鼓浪屿画作”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和贪婪!
“沈屿画作惊现鼓浪屿民间!”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无数艺术品贩子、收藏爱好者、投机客,甚至是普通游客,怀着各种目的,蜂拥而至鼓浪屿!
他们不再是来欣赏风景,而是像淘金者一样,穿梭在岛上的大街小巷,特别是那些看起来古旧的老宅、作坊、民宿,试图寻找沈屿可能留下的“真迹”!鼓浪屿瞬间掀起了一股“淘画热”!
罗伯的家和作坊,成了重点“拜访”对象。每天都有人拿着相机、打着各种旗号前来探访,试图高价收购剩下的两幅画,或者打听是否还有其他画作。
罗伯不胜其扰,紧闭大门,对外一律称“画已不在,请回”。
罗东来在得知画作真实价值后,更是悔恨交加,与父亲大吵一架后,羞愧难当,离家外出打工,许久没有音信。
更有甚者,传言愈演愈烈,说沈屿在鼓浪屿隐居期间,不仅给罗伯画了画,还在其他民居、茶馆、甚至路边写生,留下了不少即兴之作。
于是,岛上不少居民开始翻箱倒柜,有些店家甚至挂出“本店曾有沈屿驻足”的牌子来招揽生意,真真假假,乌烟瘴气。
鹭岛市文旅部门和文保单位也不得不出面,呼吁大家理性对待,保护岛上的文化生态,但收效甚微。
这股突如其来的风潮,彻底打破了鼓浪屿往日的宁静。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沈屿,此刻正驾驶着他的“长龙·至尊”,行驶在向西沿江的一条风景绝美的公路上,窗外是江水悠悠,鸟语花香,对身后因他而起的这场闹剧,浑然不觉。
他停下车,站在一处山坡的观景台上,望着江水清澈,春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他从后备箱拿出罗伯做的那个瓷质小碗,倒了一碗清水,慢慢喝着。碗壁上天青色的釉色,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想起罗伯专注制陶的样子,想起鼓浪屿的宁静时光,嘴角泛起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并不知道,他留下的那几幅原本寄托着情谊的画作,已在世俗的欲望中,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但或许,即便知道,他也只会淡然处之。世间熙攘,皆为利往;而他心之所向,不过是一片可以安静喝茶、垂钓、画画的所在。
前方的路还长,身后的喧嚣,就让它留在风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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