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工厂探寻再遇波折

　　窄道尽头的钢架横七竖八地塌在地面上，像是被巨力从内部掀开。林小满蹲下身，指尖划过泥土，那串脚印到这里戛然而止，边缘的泥块被人为抹平，痕迹新鲜，不超过半个时辰。她没出声，只是将铜铃从包侧移至掌心，铃身微温，未震未响，说明威胁尚未进入灵力警戒圈。

　　她抬手，轻轻一拉老兵魂魄的衣袖，两人迅速退入右侧半塌的配电房。墙体裂开一道斜缝，恰好能窥见外头空地。她靠墙站定，目光扫过前方，低声说：“不是你弟弟留的。”

　　老兵魂魄站在她身后，身形比昨夜凝实了些，但此刻肩背绷紧，像是随时要冲出去。林小满侧身挡住他，手指在唇边一压，眼神示意前方。

　　脚步声由远及近。

　　三个人影从厂区主道走来，手持强光手电，光束扫过地面、墙面，动作熟练，不像是闲逛。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夹克，左臂有暗色反光条纹，步伐一致，像是训练过的。其中一人抬脚踢翻了路边的空罐头盒，金属撞击声在空旷厂区里荡出回音。

　　“老东西真能躲。”那人嗓音粗哑，“藏这儿？当自己是耗子？”

　　另一人冷笑：“东头这片早归我们管了，他再往里钻，也是死路。上面要活的，可没说要完整的。”

　　领头的没说话，只用手电照了照墙角那堆炭灰，蹲下伸手捻了捻，又凑近鼻尖闻了闻，脸色一沉：“刚走不久。通知B组，封锁南墙缺口，别让他绕到铁路那边去。”

　　林小满屏住呼吸，指尖悄悄摸出一小片引魂灯的碎片，贴在耳侧。灯片微颤，将远处的对话放大数倍，字字清晰。

　　“周平这名字，上面盯了好久。”其中一人低声说，“明晚交接前，必须找到他。要是让他把东西送出去，咱们都得垫底。”

　　林小满迅速低头，在笔记本背面写下：“非寻亲者，目标周平，目的不明，但非善意。明晚交接——时间紧迫。”她合上本子，抬眼看向老兵魂魄。

　　老人站在阴影里，拳头紧握，指节发白，身形因情绪剧烈波动而微微闪烁，像是风中残烛。他死死盯着那三人，尤其是听到“周平”二字时，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发出声音。

　　林小满伸手按住他的肩。掌心传来一阵冰冷的虚浮感，那是魂体濒临失控的征兆。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那人按了按太阳穴，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身形渐渐稳定下来。

　　三名男子并未久留。他们用手电扫了扫配电房方向，光束擦过墙面，最终移开。一人从口袋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烟头在黑暗中亮起一点红光。他吸了一口，随手将烟盒扔在地上，被同伴一脚踩碎。

　　待脚步声彻底远去，林小满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没立刻动，而是等了整整三分钟，确认再无回返迹象，才轻轻推开配电房的门。

　　“走。”她说，“去他们待过的地方。”

　　两人沿对方行走路线反向排查。林小满脚步极轻，每一步都避开碎石与金属残片。她在废弃工具柜后停下，蹲下身，拨开被踩碎的烟盒残骸——那品牌她认得，和周平遗留药盒上的包装一致。

　　她继续翻找，指尖在柜角缝隙触到一本硬壳笔记本。本子被塞得很深，像是匆忙藏匿。她小心抽出，封面焦黑，多页被烧毁，只剩残破内页。

　　翻开第一页，字迹潦草，墨水晕染，像是在极短时间内写就。她逐行扫过，目光停在几处关键词上：

　　“周平已入东头仓库……”

　　“交接时间定于明晚十点……”

　　“若失联，信留老风机房……”

　　最后一行字几乎被烧去一半，只剩“……风机房”三字清晰可辨。她将本子翻来覆去检查，未发现署名或组织标记，但纸张边缘有油渍和泥痕，明显被人长期携带。

　　她迅速将笔记本装入防水袋，塞进内袋贴身收好。

　　“他们不是在找人。”她低声说，“是在围堵。周平不是躲亲人，是在躲他们。”

　　老兵魂魄站在她身旁，目光落在那本被烧毁的笔记本上，久久未动。他忽然抬手，指向厂区深处——那里有一座孤立的高耸建筑，顶部风叶静止，像是废弃多年。

　　林小满顺着他的手势看去：“老风机房？”

　　她点头：“信如果还在，就在那儿。”

　　她正要迈步，脚下却踩断一根枯枝。

　　“咔。”

　　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远处立刻传来狗吠，紧接着是哨声，短促而急促，像是某种信号。林小满心头一紧，立刻拉老兵魂魄蹲下，躲进一旁的排水沟。

　　沟底积水冰冷，她靠墙蜷身，手仍按在老兵魂魄肩上。老人身形再次剧烈闪烁，透明度加深，几乎要消散。她知道，魂体长时间滞留现实领域，又经历情绪激荡，已接近极限。

　　她低声说：“再等等，我们快出去了。”

　　话音未落，周予安的残影忽然出现在沟口。少年身影比之前更加稀薄，像一层薄雾，几乎无法成形。他抬起手，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划，一圈极淡的涟漪扩散开来，像是某种屏障。

　　林小满明白他的意思——用最后一点灵力遮蔽气息。

　　她点头，扶着老兵魂魄缓缓起身，借着残影制造的短暂掩护，沿原路折返。这次她避开主道，专挑倒塌车间后的狭窄夹缝穿行。铁丝网西侧有一处未被注意的缺口，被藤蔓半掩，恰好能容一人通过。

　　两人一魂一影钻出厂区，踏上荒草小路。林小满靠在路边一棵枯树上，喘了几口气，才从内袋取出笔记本，再次翻开。

　　“信留老风机房。”她低声念着，指尖抚过那行字。

　　老兵魂魄站在她身旁，目光死死盯着那几个字，忽然抬手，指向自己胸口——那里曾别着一枚勋章，如今只剩空荡的衣料。

　　林小满看着他：“你想去？”

　　老人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抬手，缓缓摘下头上的旧军帽，握在手中，像是在做某种无声的承诺。

　　她合上笔记本，塞回内袋，正要说话，忽然察觉铜铃在包中微微一震。

　　不是预警，也不是共鸣。

　　是一种极细微的、持续的震颤，像是被某种频率牵引。

　　她拉开帆布包，取出铜铃。铃身依旧温热，但表面浮起一层极淡的灰雾，像是被尘封的气息包裹。

　　她皱眉。

　　这不对劲。

　　铜铃从未出现过这种状态。

　　她正要细看，老兵魂魄忽然抬手，指向厂区方向。

　　林小满顺着看去。

　　远处的废弃高塔上，老风机房的门，正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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