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王家家主的作死

　　王家祖宅，死寂如坟。

　　灯火通明的正厅里，王家所有核心成员屏息凝神，连呼吸都刻意压制。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厅堂中央。

　　那里，一道身影正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如风中残烛般剧烈抽搐。

　　王腾。

　　曾经被誉为王家百年不遇的麒麟儿，燕京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此刻却连一条丧家之犬都不如。

　　他身上剪裁合体的昂贵衣衫，早已被泥泞与血污浸透成一块破布。

　　喉咙深处，挤压出野兽受伤般的嗬嗬悲鸣。

　　最让人胆寒的，是他那张脸。

　　那双曾号称能勘破虚妄、洞悉本源的“灵瞳”，如今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血窟窿，仍在向外渗着乌黑的血。

　　血迹蜿蜒而下，在他惨白的脸上，画出两道邪异的图腾。

　　“腾儿！”

　　王家之主，王麟，一个年过半百，气息依旧雄浑如怒狮的男人，双眼血丝迸现。

　　他箭步上前，想扶起自己的儿子。

　　可他的手刚触及王腾的肩膀，王腾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像是被烙铁烫到一般，疯狂地向后蜷缩。

　　“别碰我！别用眼睛看我！”

　　“魔鬼……那不是人……是魔鬼……”

　　“法则……我看到了法则……在对她朝拜！”

　　王腾语无伦次地嘶吼，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空洞的眼眶，仿佛那里藏着足以让他魂飞魄散的恐怖记忆。

　　一位须发皆白的家族宿老走上前，指尖逼出一缕柔和的灵力，小心探入王腾体内。

　　不过数息。

　　老者脸色瞬间煞白，踉跄着退后一步，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家主……腾少爷的灵瞳……道基已毁，神仙难救。”

　　“他的修为……被硬生生削去了十年！”

　　“神魂……神魂更是被一种至高的法则之力碾过，布满了裂痕，此生……再无寸进的可能！”

　　轰！

　　每一个字，都化作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在王麟的天灵盖上。

　　废了。

　　他倾注了无数心血与期望的儿子，王家未来的擎天之柱，就这么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一股狂暴的怒火，自王麟胸腔深处轰然引爆，烧得他理智全无。

　　“是——谁！”

　　“到底是谁干的！”

　　他的咆哮，震得厅堂梁柱上的灰尘簌簌而下。

　　一个旁系子弟被这股威势吓得两腿发软，颤声开口。

　　“家主，腾哥他……他这几日，一直在调查燕京大学图书馆附近，一个叫温柒柒的女孩……”

　　“温柒柒？”

　　王麟眉头紧锁。

　　一个名字，在他脑海中浮现。

　　陆家那个来历成谜的继承人，陆景辞。

　　据说，这个温柒柒，就是被他包养在身边的一个普通女孩。

　　一个普通人？

　　能把身负灵瞳的王腾，只看一眼就变成这副鬼样子？

　　滑天下之大稽！

　　王麟的脑中，瞬间勾勒出了一幅“真相”。

　　那个叫温柒柒的女孩，定是某个隐世宗门的圣女，或身怀惊天异宝！

　　而陆景辞，就是她的护道者！

　　腾儿一定是窥探到了不该窥探的秘密，才被那陆景辞用雷霆手段废掉！

　　好一个陆景辞！

　　好一个陆家！

　　真当我王家是泥捏的吗！

　　王麟的胸膛剧烈起伏，屈辱与杀意交织，让他面容扭曲。

　　他承认陆景辞很强，强到离谱。

　　但王家，传承千年，屹立于燕京之巅，岂会没有自己的底牌？

　　“他以为废了我儿，我王家就会咽下这口血吗？”

　　王麟的声音，冷得像是从九幽之下传来。

　　“他太小看我王家的底蕴了！”

　　“传我号令！”

　　“召集七大长老，随我……开启祠堂！”

　　“今夜，我要请出‘窥天盘’！我倒要亲眼看看，他陆景辞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守护的女人，又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此言一出，满堂皆颤。

　　“家主，万万不可！”

　　一位白发长老失声劝阻。

　　“窥天盘乃我王家镇族之器，是气运之本！非到家族灭亡的最后关头，绝不可轻动啊！”

　　“是啊家主！为了区区一个陆景辞，动用此等神器，代价实在太大了！”

　　王麟猛地转身，赤红的双目扫过众人。

　　“我儿被废，家族传承断绝在即，这！就是我王家的生死存亡之际！”

　　他的眼神，被一种偏执的疯狂所占据。

　　“我不仅要看清他的根脚，更要窥破那个女孩身上的秘密！”

　　“一个能让陆景辞这等强者甘为走狗的秘密……足以让我王家，踏上一个新的巅峰！”

　　对更强力量的贪婪，压倒了最后的理智。

　　为子复仇的怒火，彻底蒙蔽了他的双眼。

　　他根本没有想过，连王腾的灵瞳看一眼都会被法则反噬，他王家的窥天盘……又能承受得起什么？

　　……

　　王家祠堂，幽暗，阴冷。

　　祠堂正中，一座三足青铜盘静静悬浮，不见任何外力支撑。

　　盘面直径三尺，其上雕刻着繁复的星斗轨迹与山川脉络，古老的纹路中，似有星光在缓缓流淌，散发出一种洞穿岁月，勘破本源的苍茫道韵。

　　这，便是窥天盘。

　　传闻乃上古仙人所留，拥有直视法则本源的无上威能。

　　王麟换上了一身繁琐的祭祀黑袍，神情肃杀。

　　他身后，王家最强的七位长老分列两侧，神情凝重。

　　“开盘！”

　　随着王麟一声低喝，八人同时伸出右手食指，点在自己的眉心。

　　一滴殷红中带着淡淡金色的精血，被他们强行逼出，化作八道血线，射向窥天盘。

　　精血触及盘面，没有滴落，而是如水入海绵般，瞬间被那些古老的纹路吸收殆尽。

　　嗡——！

　　窥天盘发出一声仿佛来自亘古的悠长嗡鸣，整个祠堂都随之震颤。

　　“起！”

　　王麟再次暴喝，与七位长老同时掐动法诀，将体内积蓄了数十年的磅礴灵力，毫无保留地、疯狂地灌入盘中！

　　青铜盘的震动愈发剧烈，盘面上的星辰纹路被逐一点亮，最终汇成一道刺目的光柱，冲破祠堂的屋顶，撕裂夜幕，射入无尽的虚空！

　　光柱在万米高空之上炸开，化作一幅横贯天际的巨大光幕。

　　光幕中的景象飞速变幻，闪烁不定，最终缓缓清晰，定格在一栋灯火通明的山顶豪宅之上。

　　“锁定他了！”一位长老面露狂喜。

　　王麟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狰狞的快意。

　　“继续！穿透进去！我要看清别墅里的每一粒尘埃！”

　　他再次加大了灵力的输出，额角青筋暴起。

　　光幕的视角急速拉近，无视了墙壁的阻隔，别墅内部的景象，秋毫毕现地呈现在八人眼前。

　　空无一人的客厅。

　　流光溢彩的餐厅。

　　最终，画面锁定在了二楼的主卧。

　　卧室里，光线柔和。

　　一张巨大的床上，一道娇小的身影陷在柔软的被褥里，睡得正香，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正是温柒柒。

　　她似乎陷入了极甜美的梦境，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颤动，呼吸绵长而均匀。

　　“就是她！”

　　王麟的呼吸瞬间变得无比粗重，眼中贪婪之色大盛。

　　只要……只要能看穿她身上的秘密……王家就能……

　　他将全身灵力压榨到极限，催动窥天盘，将所有的探查之力凝聚成一道无形的法则之眼，狠狠刺向床上那个熟睡的女孩！

　　就在这道视线即将触及温柒柒身体的一刹那。

　　床上。

　　温柒柒似乎觉得有点痒，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将小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满足地蹭了蹭，嘴角甚至还向上弯了弯，似乎梦到了口感绝佳的草莓慕斯。

　　这只是一个凡人女孩，再寻常不过的睡梦中的小动作。

　　然而，她周身那层自然而然形成，用以隔绝万界恶意，庇护其真灵不被惊扰的至高法则屏障，被这道不自量力的窥探，轻轻触动了。

　　一股无法被理解，无法被言说，凌驾于此方宇宙所有法则之上的力量，沿着窥天盘的探查轨迹，以一种蛮不讲理的姿态，狂暴地反噬而回！

　　祠堂内。

　　王麟和七位长老脸上的贪婪与狰狞，刚刚绽放到极致。

　　下一秒。

　　咔。

　　一声极其细微，却又清晰得让八人神魂都在尖啸的碎裂声，从窥天盘上传来。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们僵硬地低下头。

　　只见那号称万劫不灭，传承千年的镇族之宝上，出现了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的裂纹。

　　紧接着。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裂纹如黑色的闪电，以一种疯狂的姿态，瞬间爬满了整个盘面！

　　“不……这不可能！”

　　王麟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夹杂着无尽恐惧的嘶吼。

　　他的话音未落。

　　砰——！

　　一声沉闷的爆响。

　　悬浮在半空的窥天盘，轰然爆碎！

　　它没有化作碎片，而是被一种至高的力量从概念层面直接抹除，分解成了漫天最原始的金色光尘，洋洋洒洒，飘落而下。

　　镇族之宝，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那股反噬之力，也如九天神罚，悍然冲进了在场八人的体内。

　　“噗——！”

　　王麟作为主导者，首当其冲。

　　他感觉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然后狠狠捏爆！

　　一口逆血狂喷而出，他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祠堂的擎天石柱上。

　　“轰”的一声巨响，坚硬的石柱上，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

　　其余七位长老，无一幸免。

　　他们齐齐发出一声凄厉的闷哼，鲜血如同不要钱的红雾般喷洒而出，随即萎靡倒地，一身修为如开闸的洪水般疯狂倾泻，气息瞬间衰败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神魂欲裂，修为不同程度的跌落。

　　祠堂内，重归死寂。

　　只剩下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和金色粉尘飘落的，那细微的沙沙声。

　　王麟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地上爬起。

　　他呆呆地望着满地金色的粉尘，那是窥天盘存在过的最后痕迹。

　　他感受着体内近乎干涸的灵力，和那撕裂灵魂的剧痛。

　　一股寒意，从未如此刺骨，从他的尾椎骨一路电射而上，冻结了他的天灵盖。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王腾回来时，口中那句颠三倒四的“法则在朝拜”，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所有人都错了。

　　那个叫陆景辞的男人，根本不是什么护道者。

　　那个叫温柒柒的女孩，更不是什么圣女。

　　他们王家招惹的……根本就不是人！

　　那是一种……他们连抬头仰望，甚至连想象其存在的资格都没有的……禁忌！

　　是一种……仅仅因为睡梦中一个无意识的翻身，就能让传承千年的镇族之宝化为飞灰的……恐怖！

　　无尽的悔恨与足以湮灭神魂的恐惧，如冰冷的潮水，将王麟彻底淹没。

　　他双腿一软，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牙齿不受控制地疯狂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王家……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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