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世界观崩塌的小队

　　燕京CBD，别墅区。

　　一辆黑色越野车，如幽灵般滑入千米外的林荫道，引擎未发出一丝声响。

　　车门开启。

　　五道身影没入晨雾，动作干净得像手术刀划开空气。

　　他们是龙国最锋利的刀，“龙牙”战术小队。

　　队长秦风走在最前。

　　他身形笔挺如枪，脚下的湿润草地未留半分印痕，每一步都精准复刻着肌肉记忆中的战术准则。

　　四名队员呈标准菱形战术队列散开，配合已臻化境。

　　最高指令，接触“神迹之地”的主人。

　　这是任务。

　　但今天，每个人的心脏都在胸腔里野蛮冲撞。

　　目标，前方那栋沐浴在晨光中的独栋别墅。

　　资料显示，全球灵气异常的中心奇点。

　　越靠近，空气越粘稠得令人窒息。

　　灵气化作实质的重压，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一块浸透了草木清香的湿海绵。

　　队员“鬼眼”李卫的额角，汗珠滚落。

　　他的异能是灵能视觉。

　　此刻，那栋别墅在他的视野里不是建筑，而是一轮太阳。

　　一轮纯金色的，能将他的灵魂直接烧成灰烬的太阳。

　　“队长，能量读数……已击穿仪器测量上限。”

　　后方技术员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传来，电流声都盖不住那份颤栗。

　　秦风没有回应。

　　他抬手，五指张开，骤然握拳。

　　“停止前进”的手势。

　　小队如被按下暂停键，呼吸、心跳、存在感，瞬间与周遭的草木同调。

　　秦风的脊背绷成一张满弓。

　　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笔直地立在别墅大门口。

　　男人一身朴素的灰色长衫，发丝整齐，身姿如松。

　　他就那么站着。

　　“鬼眼，识别。”秦风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压出。

　　李卫的瞳孔在战术目镜后缩成针尖，数据库飞速比对。

　　三秒。

　　他的呼吸断了。

　　“队长……是王麟。”

　　“燕京修仙世家，王家家主。”

　　这个名字，让频道内所有人的心跳都漏跳一拍。

　　王麟。

　　龙国超凡界金字塔尖的人物，跺一脚能让燕京修行界震颤的大佬。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且……他的姿态，太奇怪了。

　　不是守卫，更非访客。

　　双手紧贴裤缝，头颅微垂，脸上是一种混合着谦卑与狂热的敬畏。

　　那神态，秦风只在新兵时期，仰望总教官时见过。

　　他在……罚站。

　　这个结论在秦风脑中炸开，荒谬到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能让王家家主在此心甘情愿地罚站……别墅里面，究竟是什么？

　　“原地待命。”

　　秦风再次下令，决定亲自上前。

　　他卸下所有重型装备，只留手枪与格斗刀，表明无害。

　　一步，一步。

　　脚下土地柔软，他却感觉自己踩在刀尖上。

　　王麟察觉到他的靠近，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仿佛任何外界的干扰，都是对他此刻“修行”的亵渎。

　　秦风的心脏彻底沉了下去。

　　他停在距别墅五十米处。

　　这个距离，客厅内的景象，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然后，他全身的肌肉都僵死了。

　　那本被誉为“活着的战术手册”的大脑，第一次遭遇了无法解析、无法归类、无法理解的空白。

　　餐厅里。

　　阳光穿过落地窗，在地板上铺开温暖的光斑。

　　一个穿白色居家服的女孩坐在桌前。

　　她看着不过十八九岁，乌黑长发披肩，皮肤在晨光下白得透明，五官精致到超越了人类的认知。

　　纯真，干净，不染尘埃。

　　她正小口吃着盘里的草莓松饼，嘴角沾了点奶油，浑然不觉。

　　而在她脚边，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安静趴伏。

　　那狐狸身后，九条蓬松的巨尾铺满地面，每根毛尖都流转着神圣的光晕。

　　它，就是“鬼眼”视野中那轮太阳的核心。

　　它散发的气息，隔着五十米，隔着防弹玻璃，依旧让秦风的灵魂本能地发出哀嚎。

　　那是神兽。

　　不，是超越他认知中一切神兽位格的恐怖存在。

　　这足以在全球掀起超凡战争的灭世级生物，此刻，正温顺地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女孩指尖的草莓酱。

　　女孩身边，坐着一个男人。

　　简单的黑色衬衫，却衬得那张脸俊美到令光线都为之弯折。

　　他没看那只九尾天狐。

　　更没看门口罚站的王麟。

　　他全部的视野，整个世界，都凝聚在那个女孩身上。

　　女孩嘴角沾了奶油，他便自然地伸手，用纸巾为她拭去。

　　动作很轻，很专注。

　　擦掉那点奶油。

　　然后，他拿起一个苹果，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在他指尖流转。

　　银光闪烁。

　　苹果皮被削成完整不断的一长条，缓缓垂落。

　　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

　　削好这个苹果，这件事本身，就是一场比宇宙生灭更神圣的仪式。

　　一种无法言喻的宠溺与温馨，将整个空间填满。

　　与那只九尾天狐带来的灭世威压，形成了一种扭曲到极致的和谐。

　　秦风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开。

　　他感觉自己三十二年所建立的一切认知、常识、逻辑，都在一寸寸地崩解，粉碎。

　　他处理过的S级事件是什么？

　　地底尸王？异界魔物？

　　那些东西，和眼前这只安静趴着的狐狸相比，不过是路边的野狗。

　　而这一切的源头……

　　竟是一副如此悠闲，如此甜蜜的居家早餐。

　　“队长？队长？！”

　　通讯器里传来队员压抑着惊恐的呼叫。

　　秦风喉结滚动，却挤不出一个音节。

　　他的战后失语症，在精神受到极限冲击时，悍然发作。

　　他想下令撤退。

　　双脚却像被灌注了万吨水泥，纹丝不动。

　　他想举手示意。

　　手臂却重如山岳，无法抬起。

　　冷汗，自他额角滚落，划过坚毅的脸庞，滴入脚下的泥土，洇出一个深色的印记。

　　小队全员，都通过秦风的战术目镜，看到了那幅画面。

　　死寂。

　　通讯频道里，只剩下此起彼伏、拼命压抑却依旧粗重的喘息。

　　进？

　　用什么进？用凡人的血肉之躯，去惊扰神明的早餐？

　　退？

　　他们是龙牙，是龙国的盾与剑。

　　他们的字典里，没有“后退”。

　　何况，在这种存在的感知下，他们真的能退掉吗？

　　或许，他们的每一次心跳，都在对方的聆听之中。

　　进是亵渎。

　　退是寻死。

　　别墅内。

　　温柒柒将最后一颗草莓喂给小白，开心地拍了拍手，仰头看向陆景辞。

　　“老公，苹果。”

　　声音软糯，带着撒娇的尾音。

　　陆景辞已将苹果切成均匀的小块，用银质牙签插好，码在水晶碗里。

　　他递过去，另一只手抽出纸巾，自然地擦掉女孩嘴角的果渍。

　　“慢点吃。”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融化世间一切坚冰。

　　他自始至终，未曾向窗外投去哪怕半秒的注视。

　　那支全副武装、濒临崩溃的龙牙小队，和门口罚站的王麟，于他而言，都只是不存在的空气。

　　庭院之外，是龙国最强战士们崩塌的世界观与无尽的恐惧。

　　庭院之内，只有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孩最寻常的宠爱。

　　和一个，削好的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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