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间隙

　　“该死的，那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程世涛一拳砸在汽车座椅上，皮革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还未从刚才的震惊和愤怒中平复过来。

　　海因茨一边发动汽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怒气冲冲的程世涛，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冷静点，程世涛。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但我想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海因茨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与车内紧张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理由？什么理由能让她做出这种事？陷害一个帮她送信的人？！”

　　程世涛的声音几乎是在咆哮，他无法理解丽莎的行为，只觉得荒谬至极。

　　他猛地摇下车窗，让冷风灌进来，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海因茨沉默片刻，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

　　“或许……她不想活了？”他倒是对丽莎莫名的行为做了别样的解释。

　　程世涛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的声音充满坚定。

　　“你要知道她已经在这个监狱待了至少半年，这么长时间的苦难都已经过来了，为什么现在不想活了。”

　　“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你把他丈夫最后的遗物送给她，所以才不想活的。”

　　海因茨的话语像一把利刃，直接刺入程世涛的思绪。

　　听到这句话，程世涛愣住了。

　　他猛地抬起头，通过后视镜看着镜子中的海因茨。

　　海因茨轻叹一声，目光透过后视镜与程世涛相遇。

　　车窗外的风景在飞速后退，大雨停止后逐渐泛白的天空让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孩子因为空袭没了，自己也因为某些行为被酷刑审讯。也许在这个世界上还能让她有所坚持，有所牵挂的人，估计也就只有他的丈夫了吧。“

　　“然后你却把最残酷的真相告诉了他，也就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了。”

　　程世涛的呼吸微微一滞，他从未以这个角度思考过这件事。

　　“或许，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一辆军用卡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溅起的水花打在车窗上，形成细小的水流，缓慢下滑，如同泪痕。

　　程世涛垂下眼帘，陷入了沉思。

　　他回想起丽莎那张憔悴的面容，那双空洞的眼睛，以及她看到遗物时瞬间绽放的光彩。

　　现在想来，那光芒并非希望，而是解脱？

　　“所以说，我做的事……是错的？” 程世涛的声音几乎不可闻，他咽了口唾沫，感觉嘴里变得莫名苦涩。

　　“呼……”

　　一声长叹从胸腔深处发出，仿佛要将所有压抑的情绪一并释放。

　　“你也许说的是对的，海因茨。”

　　沉默许久后程世涛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眼神空洞而迷茫。

　　海因茨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开着车。

　　他知道，程世涛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汽车在柏林的街道上穿梭，最终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馆前。

　　“下车吧，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海因茨熄了火，拔出钥匙，转头对程世涛说道。

　　他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默，将程世涛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程世涛默默点了点头，推开车门。

　　冷风迎面扑来，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咖啡馆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香气和烘焙面包的味道。

　　几张木桌零散地摆放着，只有两三个客人安静地坐在角落。

　　海因茨向服务员点了两杯咖啡，然后转向程世涛。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是回去休息一会，还是去戴姆勒奔驰的坦克试验场看看我给你们准备的新装备。”

　　海因茨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问道。

　　“都这个时候了，如果可以的话回去带上美穗她们，我想去接收新的坦克了。”

　　程世涛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现在的他只想把注意力从那些烦心事上转移，专注于眼前的任务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接着程世涛低头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这苦涩似乎与他此刻的心情相得益彰。

　　“你知道吗？”海因茨突然开口。

　　“有时候我们做的事情，无论出于什么目的，结果都可能超出我们的预期，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

　　程世涛抬起头，看向海因茨。

　　后者的眼神中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就像那位女士，也许她早已做好了决定，而你只是恰好成为了那个契机。”

　　“就像在这场战争中，我们每个人都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海因茨放下咖啡杯。

　　“可结果往往是我们无法控制的。”

　　他知道程世涛现在需要自我调节，而不是安慰。

　　当程世涛与海因茨回到住所时，美穗、纱织和其他几个女孩都在那里焦急地等候，见到他们安全归来，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纱织第一个冲到程世涛面前，眼睛里满是担忧。

　　她仔细打量着程世涛略显苍白的脸色，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程君，你没事吧。感觉脸色不太好。”

　　“是吗？我怎么觉得和平时一样啊。”程世涛看到纱织这样担心自己，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

　　“嗯，确实有点。”听到纱织的话，原本坐在沙发的美穗也站了起来走到两人身边仔细端详着程世涛。

　　“是吗？可能是因为昨天没有休息好。”

　　“我不是之前一直在寻找一位德国军官的遗孀么，昨天夜里在海因茨的帮助下，见到了她并将他爱人的遗物交给她。”

　　“原来是这样啊。”纱织听到程世涛的话感觉有些狐疑，原本想要再问些什么却被海因茨的话给打断了。

　　“好了，诸位女士，现在可不是说这些话的时间。”

　　海因茨拍拍手将大家的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

　　“虽然我知道你们对程世涛很关心，但是我们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接收新的坦克。”

　　“路程有点远，所以我希望咱们早点过去，这样你们也能多些时间熟悉一下。”

　　一行人上了车，海因茨驾驶着汽车，向着戴姆勒奔驰的坦克实验场驶去。

　　车上，在美穗以及纱织的详细询问下。

　　程世涛还是简单地向她们讲述了监狱的经历。

　　当然，他隐瞒了丽莎坑害自己的行为，以及在监狱的见闻。

　　只是说自己完成了死去德国军官的托付，把遗物交给了那位女士。

　　“程君，这下可算完成了你一直牵挂的任务，可以好好休息了。”

　　纱织在听完后抚着自己的胸口安心的说道。

　　“是啊哈哈，可算安心了。”听到纱织的话，程世涛一愣，但很快露出了笑容。

　　“不管怎么说，你去见那个军官的遗孀这件事你应该和我们说下再去的。”

　　这时美穗有些严肃的说道。

　　“你知道今天我们起床发现你居然不在，大家对你有多担心么？”

　　“抱歉抱歉，是我的不对。我原本想跟你们说的，只是时间太晚了。我想你们都已经睡下了。”

　　听到美穗的话，程世涛讪讪的回答道。

　　“啊，是吗。”美穗的脸有些涨红，在华的推搡下继续说道。

　　“没关系的，我想大家都跟我想的一样，不管什么时间，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和我们说啊。”

　　看着少女们确定的目光，程世涛点了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

　　倒是只有麻子对海因茨所说的新坦克更感兴趣。

　　“海因茨先生，您说的新坦克是什么型号？是虎式H还是豹式G？”

　　“都不是。你的问题，程世涛也问过一次。我都没有告诉他，你就不要猜了。”

　　“海因茨阁下实在是太过分了，就不能让我们提前知道么？”

　　“要让你们知道的话，那就没有惊喜了不是么？”

　　海因茨神秘一笑。

　　“总之，在见到坦克之前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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