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这不科学

　　三人的谈话告一段落。

　　卡尔教授一边骂骂咧咧地着手计算牵引所需的能量模型和技术方案，一边用他那堪比星域级侦测雷达的敏锐直觉，默默观察着凌飒以溶洞基地内的一切。

　　他总觉得，凌飒经过上次离奇的昏迷，一定知道些什么。

　　某种让她不惜代价，也要坚持在X-7附近建造城市的原因。

　　而温青染，在提出绿云星后，心中既有尘埃落定的踏实，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会将绿云星带向何方，但他坚信，家主这样做定有这样做的理由。

　　凌飒没有给他们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她需要让他们尽快了解自己现在的“家底”。

　　“温青染，卡尔教授，你们跟我来。”

　　她领着两人，穿过基地那条由重型合金构筑的主通道，来到了一扇巨大的圆形闸门前。

　　“权限确认，领主大人。”

　　随着电子音响起，闸门缓缓开启，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展现在两人面前。

　　玻璃外墙之后，是一道宏伟到令人失语的巨大地下裂谷。

　　深不见底的裂隙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而他们正站在靠近裂谷底部的一处宽阔平台上。

　　对面的山壁上，下方是红色接近黑色的岩层，散发着袅袅热气，而接近山地的地方，却是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冰层。

　　光线透过冰层照射下来，在整个巨大的裂隙中反射出梦幻般的光晕。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在这片冰层之上，不时会有一股股粉色的、仿佛熔岩般的物质，被底气喷洒出去，却又在接触到岩石表面时瞬间冷却，化作绚丽的冰晶，纷纷扬扬地落下。

　　冰与火，在这颗星球的上，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共存着。

　　“这是……雪山冰熔岩喷发……”卡尔教授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震撼，“我只在古老的地质文献里看到过这种猜想，没想到……真的存在！”

　　温青染的目光，则被裂谷底部另一侧的景象所吸引。

　　在那里，一排超过三十台巨大的、如同黑色滚筒般的装置，正整齐地排列着，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它们顶部的扇叶缓缓转动，将裂谷中游离的电荷和能量辐射，转化为蓝色的能量光束，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基地的能源网络中。

　　“碳纳米管阵列等离子发电机组……”温青染的呼吸一窒，作为一名高级工程师，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套设备的价值，其实这些他都从白小雨口中听说过，但远远不及自己亲眼看到来的震撼。

　　“还是军用级别的……家主，您……”

　　他看向凌飒，心中翻江倒海。

　　他一直以为，凌飒是在这颗破烂星球上，靠着变卖前几任领主留下的废铜烂铁，才勉强维持生计。

　　可眼前这套发电机组，其造价可不是变破烂和普通矿物能赚到的。

　　温青染看着凌飒的背影，所以这就是家主不让任何人踏足，X-7地下基地的原因？

　　一旁的卡尔教授，嘴角却撇出一丝嘲讽。

　　“

　　他用手肘捅了捅身旁僵直的温青染，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看穿一切的得意。

　　“啧啧，小子，看见没？”

　　“能搞到这种级别的军用硬通货，还能在乱星海这种地方大摇大摆建基地……”

　　“你真以为你家老板，是外界传闻里那个身娇体弱、需要靠联姻求存的破落贵族小姐？”

　　“这凌家的底蕴，比海都深！那套破产的鬼话，那套落魄贵族的说法，就是拿来骗我们这种老实人给她卖命的。”

　　温青染听得满脸苦涩，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他对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妻”，了解得恐怕还没这个刚来不久的老教授多。

　　凌飒仿佛没有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她欣赏着两人脸上那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慢悠悠地抬起手指。

　　“这里，是基地的能源中心和新开辟的农业区。”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视线随着她的指引移动。

　　裂隙底部，无数工程机器人正沿着磁悬浮轨道无声穿梭，将开采出的、闪烁着各色光芒的矿石运往远处的冶炼炉。

　　而在平台的另一边，大片区域被改造成了立体农场。

　　一排排的培养箱里，伞状的作物和蕨类绿植，在光纤传导的柔和光照下，迸发出一种野蛮的生命力。

　　一只通体油绿、肥硕得像个肉球的果虫，正慢悠悠地在蘑菇田里爬行，时不时停下来，用它滚圆的身体这里蹭蹭，那里挨挨。

　　当看清那只果虫已然接近一米长的体型时，温青染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一个月前，白小雨给他看的影像里，这东西才不过成人手臂长短。

　　现在，体型膨胀了不止两倍！

　　这到底吃什么长大的？！

　　“它，可是我们的大宝贝。”凌飒的声音带着一丝炫耀的慵懒。

　　“果虫，它的天赋可以促进原生种改良。我的农场能实现种子自由，全靠它了。”

　　“种子……改良？！”

　　卡尔教授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他一个箭步冲到培养箱前，吼道。

　　“这不科学！这违反了生物学基本定律！这种虫兽变体是纯粹的矿物吞噬者，它们的基因序列里，怎么可能存在‘种植’和‘催生’这种逻辑？！”

　　“没什么不可能的。”凌飒淡淡地说道。

　　她没有解释，她只是通过集群意识，向果虫下达了一个“友好展示”的指令。

　　果虫立刻屁颠屁颠地滚到温青染和卡尔的脚边，抬起那双纯净的豆豆眼，紧接着，它肉呼呼的身体里，散发出了一圈莹莹的绿色光晕。

　　光晕如涟漪般扫过。

　　刹那间，两人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们仿佛听到了周围所有植物……都在欢呼！

　　肉眼可见的，那些蘑菇和绿植，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齐齐往上蹿了一小节

　　温青染和卡尔教授顿时闭上了嘴。

　　跟随着凌飒的脚步继续往前，随着绿意渐渐浓厚，三人摘下了呼吸面罩。

　　空气中虽然还带着一丝矿物的腥甜和苔藓的潮湿气味，但氧气含量已经完全达到了人类生存的标准。

　　“大量的绿植，加上基地的空气循环系统，这里的生态已经初步实现了自循环。”

　　凌飒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自己的王国。

　　“欢迎来到赤岩星，我的领地。”

　　看着眼前这片在绝境中开辟出的、充满魔幻色彩和勃勃生机的地下王国，温青染心中的震撼，已经彻底化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原以为，家主愿意让他踏上X-7，是因为自己终于获得了她的信任。

　　现在看来，更像是一种……仁慈的告知。

　　家主从不需要他的帮助，就已经在这颗无人问津的荒星上，建立起了一个超乎他毕生所学的奇迹。

　　他想起绿云星上，那些依旧在为一口合成营养膏而发愁的同胞，再看看眼前这番近乎神迹的景象，一股滚烫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有钦佩，有自愧不如，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远远甩在身后的挫败感。

　　卡尔教授则绕着那些生机盎然的蘑菇和作物转来转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数据模型完全对不上”、“这违反了生物学基本定律”。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里的生态系统，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活性”，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强行修改和正向催化。

　　他再次看向那个一脸“我就是随便种种”的凌飒，心中的那个猜测，被无限放大，最终化为一种狂热的笃信。

　　这个女人，她一定掌握着某种……堪比造物的生物技术。

　　而这，远比地心那个未知的文明，更让他血脉偾张！

　　卡尔决定。

　　他要留下来！

　　他要成为这个奇迹的见证者，他要亲眼看着，这个女娃娃，究竟能在这片宇宙中，创造出怎样一个……匪夷所思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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