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情感变量，染血的觉悟

　　雨，倾盆而下。

　　冰冷的雨点砸在凌策的身上，冲刷着他衣衫上尚未干涸的血迹，也冲刷着他脚下那片被鲜血浸染的土地。

　　泥土的腥气与血的铁锈味混杂在一起，钻入鼻腔，刺得人神魂发颤。

　　凌策却一动不动，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任由漫天雨幕将他吞噬。

　　他的世界里，没有雨声，没有风声，甚至没有那份刺骨的寒意。

　　只有视野中，那一行不断闪烁、如同烙印般刺目的猩红色警告。

　　猩红的字体，像一道道泣血的伤口，在他的识海中反复撕裂。

　　情感……

　　变量……

　　凌策的思维前所未有地迟滞，仿佛生锈的齿轮。他试图用过往的绝对理性去解析这两个词的组合。

　　因果是他力量的根基，是他截胡一切机缘、逆天改命的唯一依仗。任何一个变量的出现，都可能导致整个精密计算的复仇大厦，瞬间崩塌。

　　他必须分析它，量化它，掌控它！

　　然而，当他强迫自己聚焦于“情感”二字时，脑海中浮现的，不是冰冷的数据和逻辑模型。

　　而是一个老人临死前，那双浑浊却充满关切的眼睛。

　　“孩子……快走……”

　　轰！

　　那句遗言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在他的神魂之上。剧痛和一种陌生的、名为“悲伤”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用理智筑起的一切堤坝。

　　分析……中断了。

　　凌策的身体微微一晃，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试图用肉体的疼痛来对抗精神的崩溃。

　　不行！

　　不能被这种无用的情绪左右！

　　他强行掐断对老人的回忆，转而疯狂地挖掘另一段记忆——那段被他深埋，却又时时鞭策着他的，来自前世的记忆！

　　冰冷的实验室。

　　白景明那张温和儒雅的脸，在阴影中扭曲成狰狞的笑容。

　　“凌策，你的天赋太碍眼了……所以，就请你成为我登顶的基石吧。”

　　冰冷的刀锋，刺入心脏。

　　那份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彻骨寒意，如同毒药般瞬间扩散开来，强行压制住了那份因斩杀恩人而生的温热悲伤。

　　对，就是这样。

　　凌策大口喘息着，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情感是弱点，是陷阱，是复仇之路上最不需要的累赘。为了复仇，他可以舍弃一切，包括人性。

　　他刚刚杀死的，不是恩人。

　　只是一个阻碍他获得“镇狱神体”机缘的……NPC。

　　仅此而已。

　　就在他用这种自我欺骗的方式，强行构建起一道脆弱的心理防线时，手腕上的战术终端突然发出了急促的震动。

　　秦晚焦急万分的声音从中传来。

　　“阁主！您的精神波动指数突破了历史阈值！监测系统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报！这太危险了，请立刻回归基地！”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每一个字都在敲打着凌策紧绷的神经。

　　“我没事。”

　　凌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直接切断了通讯，将秦晚后续所有的关心和询问，都隔绝在外。

　　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此刻的脆弱。

　　然而，切断通讯，却无法切断内心的风暴。

　　他以为用前世的仇恨可以覆盖今生的悲伤，但他错了。

　　两种极致的情感，如同两条在他体内互相撕咬的毒龙，让他痛不欲生。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痛？

　　他明明已经重生，明明已经拥有了掌控因果的无上能力，为什么还会被这种虚无缥缈的情感所束缚？

　　雨更大了。

　　凌策缓缓抬起头，任由冰冷的雨水灌入眼眶。他忽然想到了白景明，想到了楚天恒……那些人，为了利益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任何人，他们的心，或许早已冰冷如铁。

　　而自己……

　　这份痛苦，这份挣扎，这份负罪感……

　　正是他与他们之间，最根本的区别。

　　一个念头，如同一道撕裂黑夜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混乱的识海。

　　“情感...是撬动因果的杠杆，还是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明悟。

　　“既是弱点，也是力量的源泉...我必须掌控它！”

　　放弃剥离，转而掌控！

　　凌策不再压抑那份撕心裂肺的悲伤，反而主动沉浸其中。他调动起对白景明的滔天恨意，对自身命运不公的无尽愤怒，以及……那份斩杀恩人后，无法磨灭的深沉悲恸！

　　所有情感，在这一刻被他强行糅合成一股狂暴的精神洪流。

　　他伸出手，目光锁定了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

　　【因果嫁接】！

　　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耗费巨量的精神力去构建因果之桥，而是将那股狂暴的情感洪流，作为燃料，狠狠灌注进去！

　　嗡——！

　　一瞬间，一条极不稳定、闪烁着电光的虚幻丝线，从他指尖射出，精准地缠绕住那片落叶。

　　成了！

　　精神力的消耗，不到平时的十分之一！

　　但下一秒，那条因果线就因为能量的极度不稳定而剧烈颤动，仿佛随时都会崩断。

　　凌策闷哼一声，只觉得大脑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嫁接失败，反噬虽然微弱，但清晰地证明了这条路的凶险。

　　这股力量……更锋利，也更难以驾驭。

　　它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能斩神佛；用不好，便会先伤了自己。

　　就在凌策初步窥见“情感变量”的门径，准备再次尝试时，被他挂断的通讯器，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再度疯狂震动起来。

　　是秦晚的最高紧急通讯！

　　凌策眉头一皱，接通了它。

　　“阁主！”秦晚的声音急促到了极点，甚至带着一丝惊恐，“出事了！一个代号‘衔尾蛇’的欧洲顶尖猎杀小队，绕过了我们所有的情报网，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您的坐标高速靠拢！预计……三分钟内抵达！”

　　凌策眼神一凝：“他们怎么追踪到我的？”

　　秦晚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我们不清楚具体技术！但根据数据回溯，他们的追踪信号……恰好是在您刚才精神波动最剧烈、因果能量溢出最严重的时候，被瞬间锁定的！”

　　凌策的心，猛地一沉。

　　他刚刚 осо3нал 的新力量，他最无法控制的弱点……

　　在诞生的第一秒，就已然成为了敌人手中，最致命的利刃！

　　他抬起头，望向雨幕深处，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而决绝的弧度。

　　他对着通讯器，沙哑地说道：

　　“……不必。让他们来。”

　　“我正好需要一块……试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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