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宿敌的审判，绝境的新生

　　哗啦啦——

　　冰冷的雨水疯狂地砸在水泥地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带着刺骨的寒意，钻入桥洞的每一个角落。

　　林绝蜷缩在最阴暗的角落，背靠着潮湿冰冷的墙壁。身上的伤口在低温下阵阵抽痛，但远不及心脏被生生撕裂的痛楚。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摊开，又握紧。

　　那柄刀刺入血肉的触感，是如此的清晰，仿佛还残留在掌心，带着一种黏腻而温热的错觉。

　　萧伯倒下时那错愕而又解脱的眼神，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为什么？

　　复仇，不应该是这样。

　　手刃仇寇的快感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空虚和自我怀疑。

　　他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在复仇这条路的终点之一，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风景——恩人的鲜血。

　　恍惚间，眼前的阴冷雨景开始扭曲、褪色。

　　……

　　“阿绝，发什么呆呢？”

　　热气腾腾的雾气里，一张布满风霜却无比温和的脸凑了过来。

　　那是前世，他最落魄的时候。

　　一碗热汤面，被萧伯粗糙的大手推到他面前。

　　“天塌下来，也得先干了这碗面再说。”

　　萧伯爽朗地笑着，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人活一世，吃饱穿暖才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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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

　　林绝猛地从回忆中惊醒，剧烈地喘息着。一滴冰冷的雨水恰好从桥洞顶的缝隙滴落，砸在他的眼角，像是滚烫的泪。

　　温暖的回忆，与冰冷的现实，形成了最惨烈的对比。

　　他亲手，终结了那个在前世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

　　哪怕那是复仇名单上的一员，哪怕那是罪有应得。

　　可那份恩情，是真实的。

　　“啊——”

　　林绝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压抑着喉咙里几乎要冲破天际的嘶吼。痛苦、悔恨、迷茫……无数种情绪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用重生和仇恨筑起的坚固防线。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坚不可摧的复仇之刃，可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的人性并未完全泯灭。

　　而这仅存的人性，正对他进行着最残酷的凌迟。

　　如果复仇的代价是这样，那这一切，还有意义吗？

　　他第一次，对自己重生的意义，产生了动摇。

　　就在林绝的精神即将沉入无边黑暗的深渊时——

　　滋啦！

　　一声刺耳的电流声划破雨夜。

　　紧接着，桥洞外，整座城市的灯光仿佛都变了颜色。

　　所有高楼大厦的巨型广告牌、街边的公共信息屏、商店橱窗里的电视……在同一瞬间，无论之前播放着什么，画面都被强制切换。

　　林绝身旁不远处，一部被遗弃、屏幕碎裂的手机，也诡异地亮了起来。

　　一个男人的脸，出现在了全世界的屏幕上。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面容俊朗，眼神深邃而平静，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俯瞰众生的优越感。

　　他的身后，是象征着全球最高权力机构的徽记。

　　屏幕下方，浮现出他的名字——

　　楚天恒。

　　“各位，我们的世界，生病了。”

　　楚天恒的声音透过屏幕传来，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滂沱的雨声。

　　“有一枚来自过去的‘时间病毒’，渗透到了我们本该平稳运行的世界线中。他的名字，叫林绝。”

　　屏幕上，林绝的头像被放大，旁边标注着鲜红的“极度危险”字样。

　　“他以‘审判’为名，行使着自以为是的正义，扰乱了历史的必然进程。每一个被他‘审判’的人，无论你们认为他们是善是恶，都是历史必然进程中的一个节点。”

　　楚天恒的目光扫过镜头，仿佛在与每一个人对视。

　　“他的行为，是在撕裂我们的世界，是在为未来注入无穷的混乱与灾难。他所带来的不是变革，而是毁灭！”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激昂，充满了煽动性。

　　“作为人类文明的守护者，我们不能坐视这颗毒瘤继续扩散。”

　　“我，楚天恒，在此向全球宣告——”

　　他微微停顿，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屏息等待他的下文。

　　“我将亲自出手，整合全球所有力量，对‘时间病毒’林绝，进行最终的清除行动！”

　　“从这一刻起，他将是世界公敌。我将终结这场混乱，修正未来，守护必然！”

　　话音落下，全球直播的画面，定格在楚天恒那张充满领袖魅力的脸上。

　　桥洞下。

　　林绝呆呆地看着那部破手机屏幕。

　　雨水和血污模糊了他的视线，但那张脸，却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他的瞳孔深处。

　　那张脸……

　　无数个午夜梦回，他都曾将这张脸撕得粉碎！

　　就是他，楚天恒！

　　前世将他踩在脚下，夺走他的一切，视他为蝼蚁，最终赐予他屈辱死亡的……宿命之敌！

　　刹那间，所有的痛苦、迷茫、自我怀疑，仿佛被一股更深沉、更炽热、更纯粹的力量瞬间蒸发。

　　那是一种名为仇恨的火焰，在绝望的废墟中，重新熊熊燃烧！

　　原来……杀尽仇寇，并不会让我感到快乐，只会让我迷失。

　　林绝的内心，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但看到你，楚天恒，我便知道，我的路还没有走完。

　　他眼中的崩溃与挣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与凝若实质的杀意。

　　仿佛将他从深渊拉回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绝望，一个值得他毁灭一切的目标。

　　林绝缓缓伸出手，捡起那部手机。

　　他用拇指，轻轻拂过屏幕上那张熟悉的脸，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

　　然后，他轻声低语，像是立下了一个跨越两世的血色誓言。

　　“楚天恒……”

　　“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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