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玉佩为桥，往事尘烟

　　雨势渐歇，天光透过厚重的云层，吝啬地洒下几缕苍白。西郊义庄的残骸在晨曦中冒着缕缕青烟，混合着邪能残留的焦糊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后的死寂与萧索。官兵正在清理现场，搜寻可能残存的线索。墨羽指挥若定，安排人手警戒、救治伤员。而萧玦，则与阿砾回到了那艘停泊在江宁码头的官船之上。舱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萧玦独坐案前，那本兽皮古籍与那枚温热的玉佩，并排放在桌上。他没有急于去翻阅古籍，而是将所有的心神，都沉入了与玉佩中那一缕意识的沟通。“……舒服多了……”楚清弦的意念传来，虽然依旧微弱，却比昨夜稳定了许多，带着一种久旱逢甘霖般的舒缓，“像是……快要渴死的人……终于喝到了水……”萧玦心中微痛，他能想象她被困于规则之中，意识涣散，是何等的煎熬。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清弦，你现在……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很难形容……”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我的大部分……依旧与‘源’融合……是那片混沌……是那些规则……但有一小部分……最核心的……属于‘楚清弦’的印记……被拉了出来……暂时……寄存在这玉佩里……”她顿了顿，传递来一丝无奈的意味：“像是……主体还在沉睡……只醒了一缕……分魂？而且……很脆弱……离开玉佩……或者距离‘源’太远……都可能……消散……”萧玦握紧了玉佩，仿佛这样就能给予她力量：“我会找到办法，让你完全归来。”“……我相信你……”她的意念柔和下来，带着一种全然的信赖，这让萧玦心头一暖。“关于‘钥匙’，关于林家，关于你母亲……你还想起了什么？”萧玦将话题引向关键。玉佩的光芒微微闪烁，楚清弦的意念带着追忆的波澜：“很多……画面……很乱……”“母亲……林婉兮……她……很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她知道林家……在侍奉……或者说……在研究……很危险的东西……与‘归墟’有关……”断断续续的画面随着她的意念，流入萧玦的脑海：——年幼的林婉兮，躲在书房门外，偷听到父辈们激动而狂热的低语，提及“圣教”、“降临”、“荣光”，以及……“钥匙”。——少女时的林婉兮，在家族秘库中，偶然发现了那本兽皮古籍的残卷，被其中描绘的恐怖与力量震撼，心生恐惧。——她试图反抗，试图将古籍毁掉，却被族长（她的父亲）严厉斥责，并被告知，她特殊的“阴柔灵体”，是家族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是未来承载“圣祖”恩赐的最佳“容器”。——绝望之下，她开始暗中调查，凭借过人的聪慧，她似乎发现了“钥匙”并非单纯用于侍奉“归墟”，其更深层的秘密，或许与“制约”甚至“封印”有关。但这发现让她更加恐惧，因为这触犯了家族乃至“圣教”最核心的利益。——“他们……要的不是供奉……是通道……是让‘彼端’的力量……真正降临……钥匙……是门扉……也是……锁……”楚清弦的意念带着颤抖，“母亲……她不想成为……帮凶……更不想……变成……怪物……”所以，林婉兮选择了逃离。她带着部分关于“钥匙”的秘密，以及满心的恐惧与决绝，离开了江南，辗转流落至京城，隐姓埋名，最终进入了楚国公府。“她在楚家……很低调……几乎……不与人往来……只在夜深人静时……偷偷研究……从家里带出的……只言片语……”楚清弦的意念充满了悲伤，“她似乎……想找到……安全使用……或者……彻底毁掉‘钥匙’的方法……但……直到她郁郁而终……也没能成功……”萧玦静静聆听着，脑海中勾勒出那个温婉却坚韧的女子形象。她身处泥沼，却心向光明，独自背负着沉重的秘密，在绝望中寻求一线生机。“那‘钥匙’……到底有何用？古籍上说，集齐三钥，可启归墟之秘，亦可定源初之序。”“……母亲留下的……残缺笔记里……提到过……”楚清弦努力回忆着，“‘钥匙’……是权限……是规则……的具象化……它无法直接创造或毁灭……但能……干涉……引导……甚至……重新定义……‘源’与‘归墟’之间……那层脆弱的……界限……”她打了个比方：“就像……一个天平……‘源’和‘归墟’是两端……‘钥匙’……就是可以……移动的……砝码……偏向哪边……哪边的力量……就能更多地……渗透过来……”萧玦瞬间明了！所以，“钥匙”不仅能用来接引“彼端”的毁灭力量，同样也能用来加固“源”的稳定，甚至……或许能帮助清弦从规则的融合中剥离出来！“我们必须找到另外两部分钥匙！”萧玦目光坚定。“母亲……可能……藏起了一部分……”楚清弦的意念带着不确定，“她离开林家时……不会什么都不带……但……我记忆中……没有……”线索似乎又回到了原点。萧玦拿起那本兽皮古籍，指尖拂过那枚浮现出的令牌图案。“这本书，材质特殊，似乎能记录隐藏信息。阿砾前辈说，它对邪偶爆炸有反应，或许……它本身，或者它曾经存放的地方，就与钥匙有关。”

　　他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墨羽。”“属下在。”墨羽的身影应声而入。“两件事。第一，加派人手，秘密搜查楚国公府，尤其是……清弦母亲生前居住过的地方，任何暗格、密室，都不要放过。”“第二，”萧玦看向窗外已然放晴的天空，眼神深邃，“备车，本王要再去一趟林府。那口井下密室，或许我们遗漏了什么。”既然林婉兮是从林家带出的秘密，那么线索的源头，必然还在林家。玉佩中，楚清弦的意念传来一丝担忧：“小心……林家……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沉睡着……”萧玦轻轻摩挲着玉佩，语气沉稳：“放心。为了让你早日完全归来，龙潭虎穴，本王也闯得。”他顿了顿，似是无意地问道：“清弦，你现在能通过玉佩，感知到多远？”楚清弦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尝试，片刻后回道：“很模糊……主要能感觉到……你的气息……还有……这艘船……再远……就……很吃力了……”萧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然而，在他心底，一个念头悄然浮现：她这缕分魂对距离如此敏感，那么，如果带着这枚玉佩，靠近皇城上空的“源”，会不会……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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