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水泥惊世

　　新的行政架构在潘律这位长史的调度下，飞快转了起来。

　　数千人的营地不再是一盘散沙。建设部领走大部分劳力，在老石的带领下热火朝天的扩建砖窑；农垦部则组织人手，在规划好的土地上搞大规模的冬季开荒；夏云峥的治安部除了日常巡逻还管着建设兵团的组织管理，把那些新收编的降兵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一切看起来有条不紊，但所有人都知道，那真正的核心在工业区的另一侧...那两座由领主夏青禾亲自督造的神秘窑炉。

　　一座是为炼铁准备的高炉，眼下还只是个巨大的地基。而另一座，就是磐石计划成功的关键...水泥窑。

　　夏青禾已经守在这里三天三夜了。

　　她脸上身上满是灰黑色的粉尘，只有一双眼睛在窑炉火光的映照下亮得吓人。她脚下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废品。有的是烧过火的玻璃状硬块，有的又是没半点强度的疏松粉末。

　　“又失败了。”

　　随着一车废料被倒出来，人群里发出一阵压抑的叹息。

　　这是第五次失败。

　　参与水泥烧制的工匠跟劳工们，脸上的狂热早就退了，脸上只剩下深深的疲惫跟怀疑。他们能理解烧砖，那是把泥土烧硬。可这水泥，要把石头磨成粉，再烧成石头烧完再磨成粉，最后和水变成石头？这听着就跟天方夜谭一样。

　　降兵们组成的建设兵团里，嚼舌根的声音越来越响。

　　“我就说，这根本不可能。哪有把石头烧来烧去的道理？”

　　“咱们这位女领主，怕不是想一出是一出吧？这么多天，烧掉的煤炭都够几百户人家过冬了。”

　　“每天累死累活，就为了弄这些没用的粉末，还不如多开几亩地实在。”

　　这些话一字不漏的传到了潘律的耳朵里。他走到夏青禾身边，看着她布满血丝的双眼，低声劝道：“领主，要不先停一下？工分制虽然能保证他们干活，但人心浮动，长久下去怕是要生变故。”

　　夏青禾没有回头，只是盯着那熊熊燃烧的窑口，声音沙哑，语气却没有半点动摇：“潘先生，我们的粮食只够撑到明年开春。如果冬天来临前，我们不能建起足够坚固的堡垒跟房屋，一场大雪或是一次狼群，就能毁掉我们的一切。砖石的速度太慢了。我没时间了。”

　　她知道问题出在哪。这个时代的窑炉，没法精确控制温度。水泥熟料的烧结，需要在1350到1450摄氏度之间完成一套复杂的物理化学反应。温度低了烧不透，温度高了就烧成了死块。

　　夜深了，所有人都去休息了，只有夏青禾还一个人坐在冰冷的窑炉前。

　　她闭上眼睛，意识沉入系统空间。

　　面前是本地石灰石跟黏土的详细成分分析报告。系统用红色的字体标出一行数据：所选黏土中铁铝酸盐含量过高，烧结温度临界点要求苛刻。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提示：西坡之土，色赤褐，富含硅酸盐，可为良性助熔剂，有效拓宽烧结温度区间。

　　第二天，天还没亮，等工匠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窑炉前，才发现夏青禾早就等在那了。

　　她一夜没睡，精神头却足得很，眼里的光比窑火都亮。

　　她没多余废话，直接对一脸忠厚的老石下令：“老石，带五十个人，去西边山坡，给我挖那的红褐色泥土，挖得越深越好！！！有多少挖多少！！！”

　　老石愣了下，虽然不明白，但出于对夏青禾的绝对信任，他立刻大声应道：“是，领主大人！”随即点上人手，扛着工具就走了。

　　夏青禾又转向其他工匠：“把之前所有的配方全作废！今天，我们用新料！”

　　她那份决断跟不容人多嘴的语气，暂时镇住了所有人的疑虑。新的红褐色黏土被运回来，按照夏青禾给出的全新配比，跟石灰石粉末混在一起，送进了那台已经吞噬了无数煤炭跟希望的窑炉里。

　　这次，夏青禾亲自站在风口，不停的让人调整鼓风的力度。她就像个经验最丰富的大厨，通过观察火焰最深处的颜色，来判断炉膛里的温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工业区安静的可怕，只有窑炉的轰鸣还有人们沉重的呼吸声。

　　终于，夏青禾沙哑的喊道：“停火！封窑！”

　　接下来，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漫长的等待。

　　等窑炉冷却，开窑的时刻到了，几乎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

　　出来的水泥熟料，是深灰色的大小不一的硬块。从外观上看，跟之前的失败品看着没啥两样。

　　人群里，失望两个字又写在了大伙脸上。

　　“完了，又是一堆废料。”一个降兵小声嘀咕着，准备转身离开。

　　“站住！！！”夏青禾的声音不大，可跟炸雷似的在每个人耳边响起来。

　　她亲自跳下平台，从一堆熟料里捡起一块，命令道：“磨粉！用最细的筛子过一遍！”

　　灰色的粉末很快被磨了出来。夏青禾让人取来沙子跟水，亲自蹲下，用手把它们混成灰色的泥浆。

　　这次，泥浆的质感明显不一样，更加细腻粘稠。

　　夏青禾把泥浆填进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四方木框里抹平。然后，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浆，对所有人说：

　　“现在，我们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从来没这么难熬过。

　　没人离开，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着地上那个不起眼的木框。

　　一个时辰后，夏青禾走上前去，一脚踢开了木框。

　　一块边缘整齐的灰色方砖，就那么躺在地上。

　　一个胆大的降兵走上前，七分不信三分好奇的，小心的抬脚踢了一下。

　　“哎哟！！！”

　　他惨叫一声，抱着脚跳了起来，那感觉不像踢在泥砖上，倒像是踢了块铁锭。

　　人群一阵骚动。

　　夏云峥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他皱着眉头，从卫兵手里拿过一把铁锤大步走上前。这是从陈天啸武库里缴来的精良兵器。

　　“哥，小心点。”夏青禾提醒了一句。

　　夏云峥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轮圆了胳膊，用尽全力猛的砸了下去！！！

　　“当！！！”

　　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火星四溅。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块灰砖。

　　铁锤的锤头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弹起，可那块灰砖屁事没有，表面就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

　　全场死寂。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住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发出了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呼。随即，这声惊呼就像一把火，一下就把全场给点着了！！！

　　“天呐！！！是神迹！！！”

　　“泥巴！是泥巴变成了石头！！！”

　　欢呼声呐喊声还有那喜极而泣的哭声，混成一股山崩海啸的声浪，冲天而起，好像要把整个北境的天都给掀了。

　　老石还有那些从一开始就跟着夏青禾的工匠们，再也绷不住情绪，“噗通”一声，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对着夏青禾不停的磕头，哭得泪流满面。

　　而那些降兵们，脸上的怀疑麻木跟不屑早就没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着恐惧跟狂热的敬畏。他们看着那个身材纤细满身尘土的女子，好像在看一个走在人间的活神仙。

　　潘律站在人群后头，看着这疯狂的一幕，手在微微发抖。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全是震撼：“以凡土为基，点石成金...这都不是神力，什么才是神力？天命在青禾，真是天命所归！！！”

　　夏青禾没理会周围山呼海啸的崇拜。她只是平静的掸了掸手上的灰尘，抬起头，望向不远处那座已经打好地基，正等着钢铁之魂的炼铁高炉。

　　这才只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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