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信仰的崩塌

　　死寂。

　　如同坟墓般的死寂。

　　奥古斯丁呆呆地看着那块由黑暗构成的“幕布”，看着上面那四幅无比清晰、无比残酷的画面，他的大脑，彻底停止了运转。

　　他引以为傲的“专业解读”，他那套关于“灵魂传送”和“独立空间法则”的理论，他那份建立在贪婪和狂热之上的、对“神域”的无限遐想……

　　在这一刻，被现实击得粉碎。

　　碎得连渣都不剩。

　　没有神域，没有试炼，没有荣耀，没有真理。

　　只有一个精心布置的、能将人逼疯的陷阱。

　　和他那些……可悲、可笑、如同小丑一般的……手下。

　　“不……不……”

　　奥古斯丁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梦呓般的呢喃。

　　“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这是幻觉！是你制造出来的幻觉！你想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来动摇我的意志！”

　　他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林陌，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但他的咆哮，听起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充满了色厉内荏的味道。

　　因为他心里清楚，那不是幻觉。

　　那四个人，每一个人的表情，每一个人的动作，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疯狂和绝望，根本不是幻术能够模拟出来的。

　　尤其是马库斯。

　　那个对他最忠诚，信仰最坚定的圣光惩戒者，那个甘愿用自己的灵魂去点亮“圣光道标”的勇士……

　　他脸上的那种信仰崩塌后的万念俱灰，那种被欺骗了一生的巨大痛苦，深深地刺痛了奥古斯丁的眼睛。

　　“幻觉？”

　　林陌听到他的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轻笑出声。

　　“奥古斯丁主教，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对你们使用任何‘幻术’。”

　　林陌缓缓地踱着步，声音悠然，却像是一柄重锤，一下又一下地敲打在奥古斯丁的神经上。

　　“我只是……创造了一个‘舞台’，然后稍微放大了一点你们内心的情绪而已。”

　　“你的手下卡尔，他内心深处对未知的恐惧，让他看到了‘地狱’和‘恶魔’。”

　　“那个归墟会的弟子，他心中充满了被自己力量反噬的痛苦记忆，所以，他就在自己的记忆里，一遍又一遍地‘轮回’。”

　　“那个为了钱不要命的保镖，他心中最强烈的执念是‘贪婪’，所以，他看到了一个用金子堆起来的世界。”

　　林陌的脚步，停在了奥古斯丁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至于你最忠诚的勇士，马库斯……”

　　林陌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任何一个狂热的信徒，在他信仰最深的地方，都埋藏着一颗最微小，也最致命的‘怀疑’的种子。我只是……让那颗种子，提前发芽了而已。”

　　“我让他看到了，他所信奉的‘圣光’，其实也拥有‘阴影’。我让他相信，他为之献身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谎言。”

　　林陌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无形的刻刀，将奥古斯丁那高傲的、由信仰和权威构筑的外壳，一层一层地剥开，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脆弱不堪的真相。

　　“你……你这个魔鬼……”

　　奥古斯丁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

　　林陌的力量，根本不是作用于“视觉”或者“感知”。

　　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和“内心”！

　　他能看穿每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欲望和弱点，然后将它们无限放大，最终，让你自己，毁了你自己！

　　这是一种何等恐怖，何等匪夷所思的力量！

　　这根本就不是凡人能够拥有的力量！

　　这是……神！

　　不！是比神更可怕的……恶魔！

　　一个以玩弄灵魂为乐的，来自远古的恶魔！

　　想通了这一点，奥古斯丁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了。

　　他引以为傲的圣光，在这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力量面前，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因为圣光的力量，源于“信仰”。

　　而林陌，恰恰是那个能够从根源上，摧毁你“信仰”的人！

　　“噗通。”

　　一声轻响。

　　站在奥古斯丁身后不远处，那名被赵雅琳自爆重伤的圣光惩戒者，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他亲眼看到了那块“幕布”上的景象，亲耳听到了林陌那诛心的话语。

　　他手中的光铸长剑，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这位身经百战的铁血战士，此刻却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远处跪在地上，已经彻底疯癫的同伴马库斯。

　　“谎言……一切都是谎言……”

　　他的眼神，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变得一片空洞。

　　他为之奋斗一生，不惜牺牲一切去扞卫的“真理”和“荣耀”，到头来，只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闹剧。

　　他所净化的“邪恶”，他所拯救的“迷途羔羊”，在他现在看来，都变得无比的可笑和讽刺。

　　或许，他们才是真正的邪恶。

　　或许，他们才是真正的迷途羔羊。

　　“噗——”

　　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

　　不是因为伤势，而是因为……信仰的彻底崩塌，导致了他体内圣光之力的疯狂反噬！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干瘪、苍老。

　　那乳白色的圣光，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迅速变得暗淡、浑浊，最终，化为了一缕缕黑色的不详雾气，从他的七窍中逸散出来。

　　“圣光……污染……”

　　奥古斯丁看着自己的手下，在短短几秒钟内，就从一个神圣的圣光惩戒者，堕落成了一个被黑暗能量侵蚀的“堕落者”，他的心，如坠冰窟。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带来的这支队伍，全军覆没。

　　不是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而是死在了他们自己那可笑的“信仰”之上。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林陌。

　　那眼神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傲慢、狂热和愤怒。

　　只剩下一种，面对天敌时，最原始、最纯粹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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