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妒与嫉

　　所有画面，如同被最终掐断的电源，骤然陷入一片纯粹的漆黑，戛然而止。

　　众人猛地一个激灵，从那信息量庞大、黑暗压抑到极致的记忆洪流中回到现实，重新置身于冰冷死寂、仿佛亘古不变的山顶宴席之上。

　　这一切灾厄的起源，竟来自于一个被命运残忍剥夺了一切爱与希望、从出生起就被视为“材料”的家伙，他在彻底扭曲后，对整个世界发动波及无数无辜者的报复。

　　莫怀仁那由灰雾凝聚的身影，似乎因为尽情讲述这属于自己的“丰功伟绩”而凝实、清晰了几分，周身散发出的怨念与压迫感也更为浓重。

　　他尽情享受着众人眼中那无法掩饰的震惊、愤怒、怜悯以及深入骨髓的恐惧，嘴角那冰冷的、仿佛烙铁烫出的微笑愈发明显，带着一种癫狂的满足感：“故事听完了？是不是很精彩？嗯？”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如同毒蛇吐信，“那么属于我们的正戏，也该开始了。”

　　他缓缓地、带着一种扭曲的仪式感，张开双臂，如同要拥抱整个黑暗的天穹，拥抱这由他创造的永恒地狱。

　　整个山顶平台随之剧烈地、如同地震般震动起来，他身后那口血红棺材的棺盖轰然一声，完全向后洞开，露出了里面无尽翻涌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粘稠猩红到极致的邪恶能量，那能量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浓烈腥甜气息和足以碾碎灵魂的、毁灭性的压迫感。

　　“游戏可还没结束哦，我亲爱的‘客人们’。”莫怀仁的声音变得缥缈而充满蛊惑，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的死亡威胁，在每个人心头响起，“选择吧，是心甘情愿地，放弃那无谓的挣扎，成为我的一部分，与我一同在这永恒的、由我主宰的地狱中长存？还是不自量力地，试着来‘净化’我这充满了无尽嫉妒与怨恨的‘山神’？”

　　他刻意顿了顿，语气中充满了戏谑的残忍与一种居高临下的玩弄，“当然，如果你们愚蠢地选择了后者，那么，你们可能会死得更加壮烈，灵魂所承受的痛苦也将更加深刻而持久。但是这对我来说，或许也会更加有趣一点。”

　　莫怀仁所谓的“奖品”，赤裸而残酷到不加任何掩饰——就是要将他们的灵魂与全部力量，彻底分解、吞噬，化为他继续存在下去、甚至试图挣脱束缚的养料。

　　最终的、决定生死的战斗，已无可避免。

　　突然，莫怀仁那即将引动最终仪式的动作毫无征兆地停滞了。他歪着头，打量着凌凡那副明明惊慌失措、却偏要强装镇定的模样，眼中那癫狂的兴奋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可见骨的无聊与厌倦。

　　“怎么了？”他声音里的蛊惑与威胁消失了，只剩下平淡无波的漠然，“为什么不出手阻止我？我还以为你这个‘特别’的存在，能给我带来些不同的乐趣。看来也不过如此。真是无趣。”

　　他意兴阑珊地一挥手，山顶的座椅全部消失不见，李洛霜留任如同雕塑站在两旁一动不动，而莫怀仁身后凭空凝聚出一张由阴影与怨念构成的、造型扭曲的黑色高背椅。他姿态慵懒地坐了下去，左手手肘支在扶手上，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右手则随意地搭在另一侧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带着某种令人心烦意乱的节奏，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笃”的轻响，身后站着依旧戴着盖头的新娘张翠翠。

　　在这无数次的、早已熟稔到令人作呕的轮回中，他品尝了太多的痛苦与绝望，此刻，一种难以驱散的、万物皆空的虚无感攫住了他。他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是他计划中唯一“意外”的家伙，心底忽然升起一个念头——或许，可以找点乐子？

　　“这样吧，”莫怀仁的嘴角重新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但那弧度里不再有之前的狂热，更像是一个无聊到极点的孩子在思考如何折磨一只落入掌心的飞蛾，“我给你找个对手，你要是能打赢它，我就破例，让你指定一个人，恢复清醒。怎么样？这个交易有趣吗？”

　　凌凡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痛。他想拒绝，想大喊“这不公平”，但他清楚地知道，在他面前，他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他只能僵硬地、如同提线木偶般，点了点头，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万一，万一真的赢了，就先救李洛霜，她是队长，是最强的大腿。

　　莫怀仁见凌凡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预料之中的讥诮。他左手随意地在虚空中轻轻一招——

　　嗖

　　凌凡贴身口袋中放着的那枚看似普通的木牌吊坠，竟不受控制地自行飞出，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了莫怀仁苍白的手掌中。紧接着，莫怀仁右手又是凌空一抓，另一枚与凌凡的吊坠形状相仿、却散发着不祥红黑光泽的吊坠，也凭空出现在他另一只手中。

　　在凌凡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莫怀仁动作缓慢地将两枚吊坠的镂空处缓缓对齐、贴合。

　　咔哒。

　　一声轻微的、仿佛某种机关锁死的脆响。两枚吊坠严丝合缝地合并为一，吊坠中心，那原本镂空的部分，此刻被另一半的材质填充，赫然形成了一个一半猩红如血、一半漆黑如墨的、仿佛还在微微搏动的扭曲心脏图案。

　　凌凡看着这诡异莫名、散发着浓郁邪气的心形吊坠，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猛然窜上心头，他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类似的景象？

　　“去吧”莫怀仁的声音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仿佛在驱使两只微不足道的宠物，“‘嫉’与‘妒’。”

　　随着他话音落下，吊坠中心，那红黑相间的扭曲心脏图案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黑一红两道凝练到极致、充满了负面情绪能量的光束，如同挣脱囚笼的凶兽，猛地从吊坠中激射而出。

　　光芒在空中急速膨胀、扭曲、变形，瞬息之间，便化作了两条水桶般粗细、身长超过五米、浑身覆盖着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鳞片，一为暗沉的黑铁色，一为妖异的血红色的狰狞巨蟒出现在灵泛面前，它们吞吐着分叉的蛇信，竖瞳中闪烁着冰冷无情、充满贪婪与毁灭欲望的光芒，庞大的身躯盘踞在山顶平台上，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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