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凌凡的规则碎片

　　而田中烁太……

　　他的身影，他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彻底消失了。

　　没有留下哪怕一丝衣物纤维，一滴完整的血液，一块微小的骨骼碎片。仿佛他整个人，连同他最后燃烧的灵魂与意志，都已在刚才那超越极限的、名为“空之降诞”的一击中，彻底化为了最基础的能量粒子，完完全全地、干干净净地融入了这片他试图抗争、并最终为之献祭的天地与规则之中。

　　凌凡的瞳孔剧烈地收缩、放大、震颤，大脑因为无法处理这过于残酷和极具冲击性的事实，而陷入了一片冰冷的、绝对的空白。

　　那个嫉妒的、自卑的、伪装阳光的、却又在最后时刻爆发出如此璀璨、如此决绝、如此伟大光辉的家伙就这样……在他眼前，尸骨无存、形神俱灭地死了。

　　“哐当。”

　　那根由田中烁太给他准备的，一直紧握的、陪伴他经历数次战斗的简陋木棍，终于无力地从他无力的手指间滑落，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脑海中，那个“未来”的自己带着惬意笑容所说的“游戏”、“梦境”、“NPC”等词语，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但这一次，这些词语却像是最恶毒的嘲讽，狠狠鞭挞着他的灵魂。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正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的手。这双手会疼，会因为与狼爪的碰撞而红肿、破皮、渗血；这具身体会累，会因为奔跑、闪躲和挥舞武器而肌肉酸痛、气喘如牛；这颗心……会怕，会因为同伴惨烈的死亡而痛到无法呼吸，会因为眼前这尊如同死神化身的狼王而恐惧到几乎冻结。

　　这一切……都不是虚假的。

　　李洛霜的信任，马克西姆的守护，韦诺的温和，利亚姆的骄傲，诺亚的冷静，还有……田中烁太这用最惨烈方式证明的……存在。

　　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每个人的喜怒哀乐，每一次呼吸，每一滴滚烫的鲜血，每一次奋不顾身的牺牲，都是真实的。

　　“呃……啊啊啊啊啊————”

　　这股难以言喻的、庞大到足以淹没一切的悲伤、滔天愤怒、刻骨悔恨与某种豁然开朗的情绪，如同在他体内沉睡了亿万年的灭世火山，轰然爆发，那一直在他体内的无属性规则之力，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奔腾咆哮。

　　现实，在他眼前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开始碎裂。

　　左半边的视野，是那如同末日山丘般的暗红狼王，它额头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正在蠕动愈合，暗红的血液缓缓滴落。而在它前方不远处，那柄太刀“空”深深插在血泥之中，刀身正发出细微而绝望的、如同临终痉挛般的颤抖。

　　右半边的视野，是那个“未来”的自己。他依旧带着那超然物外的惬意笑容，但此刻，那张脸上，竟然也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纹，裂纹迅速蔓延，从他带笑的嘴角，到他漠然的眼眸，他整个影像都在变得支离破碎，仿佛一件正在被无形之力摧毁的精致瓷器。

　　“记住，这不过是……”未来凌凡带着裂纹的笑容试图说出最后的话语。

　　“闭嘴”凌凡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却仿佛能震碎灵魂的咆哮。

　　乒呤——

　　一声清脆到极致、也冰冷到极致的巨响，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意识的最终深处！

　　他眼前那分裂的、对峙的两个世界，左边真实的残酷，右边虚幻的人物，在这一刹那，同时爆碎成亿万片闪着混乱光点的碎片，狼王的影像、颤抖的太刀、未来自己那布满裂纹的脸和未说完的话语……所有的一切，都被这股源自他自身意志的、决绝的力量彻底湮灭、归于虚无。

　　碎片如同失去了所有生命力与色彩的灰烬，在他空白的意识中无声飘落、消散。

　　紧接着，他感觉脚下一空，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

　　他的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猛地坠入了属于自己的——识海。

　　起初是急速的下坠，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然后，“噗通”一声巨响，他仿佛砸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刺骨的黑色海洋。

　　这不是站在海面上，而是直接被吞没。

　　粘稠、冰冷、黑暗的海水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瞬间包裹了他，压迫着他的每一寸意识体。他试图挣扎，但无形的巨浪如同山脉般压下，将他狠狠地拍向更深的黑暗。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断下沉，上方那代表现实入口的“水面”光芒急速远去、缩小，最终变成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光点，随即彻底消失。

　　无尽的、绝对的黑暗覆盖了他的“眼球”。

　　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方向，只有冰冷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整个宇宙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灵魂之上，要将他彻底碾碎、同化在这片意识的坟墓之中。

　　就在这极致的黑暗与寂静几乎要将他最后一点自我意识也吞噬殆尽之时——

　　一点白光。

　　在绝对黑暗的视野正中央，一个针尖般大小的、纯净的白色光点，毫无征兆地亮起。

　　它那么微小，却那么坚定，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与黑暗的壁垒，顽强地存在于那里。

　　然后，光点开始变大。

　　不是缓慢扩散，而是如同超越了时间规则般，从一个点，迅速扩张成一个模糊的光团，轮廓逐渐清晰……

　　最终，一枚不规则的、散发着柔和却恒定微光的、仿佛由最纯粹的“概念”与“可能性”凝结而成的晶体碎片，静静地、无声地悬浮在了他意识体的正前方。它内部仿佛有星河流转，有规则生灭，是这无边黑暗死寂中唯一的“存在”。

　　凌凡从未见过这东西，没有任何人教导过他。但在看到它的第一眼，一个明悟便如同种子般在他灵魂深处自然萌发，瞬间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

　　这是规则碎片。

　　但他此刻对此毫无探究的欲望，心中甚至没有一丝获得力量的喜悦。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如同用鲜血与生命铸就的烙印，烫穿了一切杂念，无比清晰，无比坚定：

　　报仇。

　　给那个贪婪的，自卑的，嫉妒心强的、却又无比伟大的家伙报仇。

　　眼前的景象再次流转、重组，破碎的识海与那枚规则碎片如同幕布般褪去，血腥而残酷的现实，带着冰冷的触感和狼王那令人窒息的存在感，重新回归，将他牢牢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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