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杨先生？不、请叫我杨镇长

　　一个留着山羊胡、身材瘦高的中年男子走到那年轻小伙旁边，拿腔拿调地训斥道，眼神却带着几分自得。

　　“说了多少次，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

　　年轻小伙挨了训，脸上却无半分不满，反而点头哈腰，神态谦卑至极。

　　“知道了，叔……哦不，镇长。”

　　那中年男子这才满意地整理了一下衣襟，带着年轻小伙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当阳光清晰地照亮来人的脸庞时，凌凡瞳孔微缩，几乎是脱口而出：“杨先生？你怎么……”他在那家诡异医院里做的第一台“手术”的客人，正是眼前此人。

　　中年男子闻言，脸上那点故作严肃的表情瞬间垮下，显得极为不悦：“哎，小朋友，在医院里头，你叫我一声杨先生，我不怪你。可到了我们杨家镇地界，这称呼，可得讲规矩了。”他拖着长音，山羊胡翘了翘。

　　旁边的年轻小伙立刻挺起胸膛，抢着回答，语气里充满了与有荣焉的自豪：“这位是我们杨家镇的杨镇长，以后见到要称呼职务。我是杨镇长的秘书，你们可以叫我杨秘书。”

　　“啊？对不起，杨镇长，”凌凡迅速收敛讶异，从善如流地改口，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歉意笑容，他那张毫无记忆点的脸此刻显得格外真诚，“第一次来，不懂咱们这儿的规矩，抱歉抱歉。”他挠了挠头，姿态自然。

　　“哎，年轻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罪啊。”杨镇长对凌凡的态度极为受用，捋着山羊胡，脸色缓和下来，“几位远道而来，是我们杨家镇的贵客。我们这地方，偏僻，土地也薄，以往大伙儿就指着养羊过活。可后来啊，羊养多了，地坏了，上头也不让多养了，日子就难喽。”

　　他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我身为镇长，总不能看着乡亲们受穷不是？这才特意请李小姐和各位专家来我们小镇做客，就指望靠着各位的专业本事，好好宣传一下咱们这儿，搞点特色旅游，让咱们杨家镇也振兴起来。”

　　“我们先去镇上的会议室开个简短的会，我也好把镇子的具体情况跟各位详细说说，方便各位规划嘛。”杨镇长热情地发出邀请，目光主要落在李洛霜身上。

　　其余五人——马克西姆如山岳般沉默，利亚姆嘴角噙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淡笑，诺亚镜片后的目光冷静扫描着环境，韦诺面带温和作倾听状，田中烁太则睁着那双“天真”亮眼好奇张望——他们的视线无一例外，都无声地聚焦于李洛霜，等待她的决断。

　　李洛霜眼神微动，快速权衡。目前情报太少，贸然拒绝或表现出敌意并非上策。她微微颔首，声音平稳：“好的，杨镇长，客随主便，那就麻烦您带路了。”

　　“哎，这有什么麻烦的，都是为了小镇的发展嘛。”杨镇长脸上笑容绽开，捋着山羊胡，转身领路，“各位这边请！”

　　一行人走出院落，踏上杨家镇的主路。

　　阳光更加充沛地倾泻下来，空气中弥漫的泥土、青草和炊烟气味似乎也更浓了些。乍看上去，这确实是一个宁静、质朴、远离尘嚣的偏远小镇。

　　道路两旁，错落分布着和他们醒来时那处院子几乎一模一样的农家小院。

　　一样的开放式厨房，一样的屋檐下悬挂的红辣椒、金黄玉米棒、深暗风干肉。一样的石磨守在厨房旁。一样的一米多高土坯围墙。

　　有些院门敞开着，可以看到穿着灰布衣裳的妇人埋头晾晒着同样灰扑扑的衣物，或是在小片菜畦里弯腰劳作。有老人坐在门前的矮凳上，眯着眼，慢悠悠吞吐着劣质旱烟，烟雾缭绕。整个小镇的建筑风格高度统一，全是这种带小院的平房，透着一股刻意维持的、过于完美的“质朴”感。

　　但只需稍加留意，那股诡异的违和感便如冷雾般悄然漫上心头。

　　太像了，像得令人窒息，不仅是布局，连那些晾晒的衣物，颜色也几乎被统一在了灰、棕、黑褐这些沉闷的色调里，鲜少见到一抹亮色，仿佛整个小镇的调色盘都被某种意志严格管控着。若非脚下的路在延伸，凌凡几乎要以为他们是在某个循环的背景板里原地踏步。

　　“看，那就是我们杨家镇的千年古树。”杨秘书忽然扬起声音，带着夸张的自豪，指向小镇中心的方向。

　　几人循声望去。

　　只见在众多雷同院落的簇拥下，小镇中心有一片略显开阔的空地。空地中央，一棵巨大到令人心神为之所夺的古树巍然屹立。

　　树干之粗壮，恐需四五人方能合抱，树皮深裂，斑驳如龙鳞，诉说着无尽的岁月。庞大的树冠枝桠虬结，枝叶繁茂至极，如同一把擎天的巨伞，投下大片浓重、阴凉、边界清晰的阴影，仿佛将阳光都隔绝在外。

　　令人略感不适的是，树根周围的地面异常干净，竟看不到一片落叶、一颗石子，干净得像是被最虔诚的信徒每日精心擦拭，又或是那巨树本身拒绝任何凡俗之物玷染其神圣领域。

　　目光越过古树庞大的树冠，在其后方约两三百米处，一栋三层高的白色小洋房突兀地矗立着。瓷砖外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与周围土黄色的低矮农舍形成了极其强烈、乃至尖锐的视觉反差，格格不入。

　　那栋小洋楼异常安静，所有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丝毫生活的气息，像一具华丽的白色棺椁。

　　而在更远处，小镇的外围方向，隐约可见一个用巨大粗糙石砖垒砌而成的圆形场地，高出地面不少，形制古朴粗犷，即便隔着距离，也能感受到一股原始的、蛮荒的、令人隐隐心悸的压迫感——那便是斗羊场。石壁色泽暗沉，似乎还残留着某些难以辨认的、深色的陈旧污渍。

　　杨镇长步伐不快，但很稳，领着他们沿着主路，径直朝着古树和小洋楼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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