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蛟龙入海

　　定陶郡守府内，赵戈正耐心地指点着李姒处理一些文书分类和数据核对的琐事。

　　李姒学得极快，心思缜密，往往能举一反三，让赵戈暗自点头。但他更多的精力，依旧放在萧何总揽的大局之上。

　　正当他准备前往校场巡视新兵操练时，一名亲卫快步进来，低声禀报：

　　“将军，城外来了十余名军士，自称从雍丘项羽将军处而来，奉令前来报到，为首者名叫韩信。”

　　赵戈的心猛地一跳，眼中爆发出惊喜光芒！

　　来了！他终于来了！

　　强压下激动，面色平静地点点头：“带他们去偏厅等候。”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心情，以最合适的态度来面对这位未来的兵仙。

　　偏厅内，韩信垂手而立。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服，上面还带着些许未拍干净的尘土和干涸的血迹，与这宽敞明亮陈设讲究的郡守府偏厅显得格格不入。

　　身后的十几名老兵显得拘谨不安，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韩信的面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显沧桑些，眉头习惯性地微锁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他的腰杆挺得笔直，眼神沉静，并无普通士卒常见的畏缩茫然，反而像内敛未出鞘宝剑般的光芒。

　　韩信心中充满了困惑和警惕。项羽突然将他这个不受待见的执戟郎连同一队老弱病残“赠送”给赵王，这本身就显得不同寻常。

　　他绝不相信赵戈真的只是缺几个传信兵。这其中必然有他所不知道的博弈。

　　但无论原因如何，这或许是一个离开死气沉沉的楚营，寻求新机会的转折点。

　　他韩信，能忍胯下之辱，自然也能坦然面对这福祸难料的调动。

　　脚步声传来，赵戈迈步走入偏厅。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为首的那名军士身上，看似随意地开口：“你就是韩信？”

　　韩信闻声，立刻挺直身躯，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不卑不亢，清晰有力：

　　“卑职韩信，奉项羽将军之令，率本部传信兵一队，前来向赵王报到！听候差遣！”

　　赵戈打量着他。嗯，相貌普通，但眼神确有灵气，身处陌生环境而气不馁，是个人才胚子。

　　他摆摆手，语气尽量温和：“不必多礼。项将军在信中已说明了。如今各方军情往来频繁，确需熟悉北地情形的得力人手。你们一路辛苦，先下去休息，安顿下来再说。”

　　这番话，坐实了他们“传信兵”的身份，似乎真的只是一次寻常的人员调动。

　　韩信心中那点希望火苗，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黯淡下去。

　　果然…还是如此吗？从一个不被重视的地方，调到另一个地方，继续做这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心中涌起失落和苦涩，但脸上却丝毫未露，只是再次躬身：“诺。谢赵王。”

　　正要依令退下，那不甘人后渴望一展抱负的强烈欲望，终究压过了谨慎。

　　他停住脚步，再次转身，面向赵戈，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冒险的举动，很可能触怒这位权势滔天的赵王。但他韩信，空有满腹韬略，却屡屡碰壁，若再不主动争取，难道真要一辈子碌碌无为吗？

　　韩信抬起头，目光直视赵戈，因为紧张和激动声音提高，却依旧努力保持着镇定：

　　“赵王！卑职斗胆！卑职虽职微人轻，然自幼熟读兵书，于山川地势，排兵布阵略有心得，绝非仅限于传信跑腿之事！卑职愿为赵王效死力，无论是冲锋陷阵，还是参赞军务，但有所命，万死不辞！只求赵王能给卑职一个机会，验证所学，必不负赵王厚望！”

　　他一口气说完，胸膛微微起伏，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是呵斥？是嘲笑？还是…渺茫的可能？

　　赵戈看着他。

　　这个历史上受过胯下之辱，却最终成就兵仙之名的男人，此刻正放下所有的尊严和谨慎，在自己面前毛遂自荐。

　　他能感受到对方话语中压抑已久，想要释放展现才华的渴望。

　　厅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跟着韩信来的老兵都吓傻了，低着头不敢出声。

　　忽然，赵戈笑了起来。

　　那不是嘲讽的笑，是发现瑰宝发自内心的喜悦。

　　“好！”

　　赵戈赞了一声，走上前几步，来到韩信面前，“果然有胆色！本王早就听说项将军军中有一执戟郎，胸怀韬略，常有不凡之见，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韩信猛地一愣，眼中难以置信。赵王…竟然听说过自己？！这怎么可能？

　　赵戈不再掩饰眼中的欣赏，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韩信肩膀的肌肉绷紧：

　　“放轻松，本王这里，不看出身，不看资历，只看真才实学！你既然有此抱负和自信，本王便给你这个机会！”

　　他语气一转，严肃起来：“韩信听令！”

　　“卑职在！”

　　韩信下意识地挺直身体，心脏狂跳。

　　“本王任命你为帐前参军，暂领校尉职！你带来的弟兄，仍归你统领，另拨给你五十名精锐士卒，由你操练调度。三日后，本王要考察你的练兵之能和…对当前天下大势的看法。可能做到？”

　　参军！校尉！虽然不是直接领兵大将，但已是质的飞跃！可以直接参与军务，甚至拥有了一支可供指挥的部队！

　　巨大的惊喜砸得韩信有些晕眩，但他迅速反应过来，压下激动，单膝跪地，激动得微微颤抖，却无比坚定：“韩信领命！必竭尽所能，不负赵王重托！”

　　“起来吧。”

　　赵戈亲手将他扶起，“周显，带韩参军去安顿，一应所需，按校尉标准配给。”

　　“诺！”

　　周显应道，看向韩信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好奇。他还是第一次见赵戈如此重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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