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魏州血战 汴梁定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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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三年的春天,河北大地已然被战火灼烧得滚烫。魏州城下,吴军破虏军的营寨连绵如云,旌旗招展, “吴” 字大旗在料峭春风中猎猎作响,却难掩连日攻城受挫带来的沉闷气氛。营寨间,炊烟稀疏,唯有伤兵的呻吟与兵器锻造的叮当声偶尔划破死寂,像是一头疲惫的巨兽在低声喘息。
城头之上,残破的 “唐” 字大旗被硝烟熏得发黑,边角处撕裂的裂口在风里胡乱翻卷,却依旧顽强飘荡。
守军的箭矢、滚木、礌石,依旧如同疾风暴雨般倾泻而下,带着呼啸的破空声,砸在吴军的攻城器械上,发出 “咔嚓”“轰隆” 的巨响。
攻城塔楼燃烧后的焦黑骨架斜倚在城墙边,木柴燃烧殆尽的灰烬被风卷起,混着尘土扑在每个士卒的脸上,留下一道道黑痕。
护城河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清澈,浑浊的水流被双方士卒的尸体与填埋的土石染成了暗红色,粘稠的血水在河面上微微冒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腐气息,几只乌鸦在低空盘旋,发出凄厉的啼叫。
刘承珪立马于中军帅旗之下,玄色盔甲上溅满了干涸的血点,腰间的佩剑鞘口也沾着泥污。
他眉头紧锁,深邃的目光如同鹰隼般凝视着那座如同浑身尖刺的巨兽般屹立不倒的魏州坚城,眼角的皱纹因连日的焦灼而愈发深刻。他胯下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凝重,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粗重的白气。
他本以为自己挟新锐之师,趁伪唐内乱、李嗣源主力被燕云李莽部牵制于北线之际,一日之内便可摧枯拉朽,拿下这座伪唐的东都、河北重镇。毕竟,破虏军皆是精锐,盔明甲亮,配备的强弓硬弩、攻城器械皆是汴梁兵工坊最新打造。然而,魏州守军的抵抗力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将军,西城缺口又被堵上了!弟兄们冲了三次,折了百余人,还是没站住脚!” 一名浑身浴血、甲胄破损的校尉头踉跄奔回,他的左臂无力地垂着,甲胄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形成一串暗红的血珠。他的脸上满是疲惫与不甘,眼眶通红,嘴唇干裂起皮,嘶哑着嗓子禀报时,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刘承珪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下去休整,让医官给你处理伤口,阵亡弟兄的名册稍后报给我。”校尉躬身行礼,转身时一个踉跄,被旁边的亲兵扶住,慢慢向着伤兵营挪去。刘承珪的目光却未离开魏州城头,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尘土,指尖触到一片冰凉,不知是露水还是汗水。
他并非鲁莽之辈,自投身行伍以来,大小战役经历过数十场,深知攻城战的艰难,但魏州守军的表现,却让他心中疑窦丛生。连日猛攻,破虏军已经付出了近千伤亡的代价,换做寻常城池,守军早已士气低落,人心惶惶,可魏州城头的守军,却依旧精神抖擞,箭矢、滚木依旧源源不断,甚至在每次击退吴军后,还会传来阵阵呐喊,那呐喊声里,没有绝望,反而透着一股异乎寻常的韧性,一种…… 仿佛笃定能守住,甚至隐隐带着某种期待的反扑欲望。
“他们在等什么?” 刘承珪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剑柄,剑柄上的缠绳早已被汗水浸透,变得滑腻。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各种可能:是城中粮草充足,足以支撑长期坚守?可魏州被围已有数日,即便储备丰厚,也该显露颓势;是守将悍勇,能鼓舞士气?可就算守将再勇猛,面对破虏军的轮番猛攻,士卒的体力与意志也该到了极限。
“援军?”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刘承珪的心猛地一沉。李嗣源的主力正被李帅(李莽)咬着尾巴,在燕云一带缠斗,自顾不暇,哪来的援军给他魏州?除非……
一个危险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他的脑海:除非李嗣源敢于行险,放弃北面与李莽的纠缠,甚至不惜让开道路,引诱李莽大军深入伪唐腹地,而他自己,则倾尽全力南下,先解魏州之围,甚至意图反过来吃掉他这支孤军深入的破虏军!一旦吃掉破虏军,不仅能缴获大量军械粮草,更能提振伪唐士气,届时,李嗣源便可挟大胜之威,整合河北兵力,直扑汴梁!
这个想法让他背脊微微发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蔓延开来。他想起了李嗣源的过往战绩:当年在河东,李嗣源曾以三万孤军,大破契丹十万铁骑,便是靠着出其不意的奔袭;后来平定朱友珪叛乱,也是孤军深入,直捣洛阳。此人用兵,向来以勇悍诡谲着称,在绝境下行此破釜沉舟之举,并非没有可能。魏州守军如此顽强,是否正是因为得到了某种承诺或讯息,坚信援军必至?
刘承珪的聪慧与战场嗅觉在此刻显现得淋漓尽致。他仅仅从魏州守城态势的细微变化中 —— 守军箭矢从未短缺、每次反扑都精准狠辣、甚至夜间还会派出小股部队偷袭吴军粮道 —— 便窥见了一丝潜藏的巨大危机。然而,这一切尚属猜测,斥候并未传回李嗣源大军南下的确切消息,北线李莽那边也暂无异常军报,只是说李嗣源的部队近期收缩防守,并未有大规模调动的迹象。
没有实证,他不敢,也不能仅凭直觉就仓促改变既定的攻城策略,甚至下令退兵。破虏军是大吴的精锐,此次北伐,陛下寄予厚望,若因自己的猜测而错失战机,导致魏州久攻不下,延误北伐大计,他难辞其咎。可若是真如自己所料,李嗣源大军南下,而破虏军毫无防备,届时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谨慎的性格让他立刻做出了最稳妥的反应。他翻身下马,动作略显急促,胯下的战马低嘶一声,仿佛在呼应他心中的焦灼。他快步走回中军大帐,帐帘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帐内,几名参军正围在沙盘旁,眉头紧锁地标注着战况。看到刘承珪进来,众人纷纷躬身行礼,神色肃穆。
“都退下,我要写密报。” 刘承珪沉声道,目光扫过沙盘上插满的小旗,魏州城的模型被标注得密密麻麻,红色的小旗代表吴军,黑色的代表唐军,红色小旗在城下堆积,却始终未能突破黑色小旗的防线。
参军们默默退了出去,帐内只剩下刘承珪一人。他铺开微黄的麻纸,提起狼毫,饱蘸浓墨,将魏州战况、守军异常顽强的表现、自己的疑虑与猜测,条分缕析,写得清清楚楚。墨汁落在纸上,晕开一个个黑点,如同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
“…… 自围攻魏州以来,我军已历七次猛攻,折损将士九百七十三人,其中校尉八人、伍长十二人。然魏州城防依旧坚固,守军抵抗之烈,异于寻常。臣观其士卒,虽面带疲惫,然眼神坚毅,箭矢、滚木等守城物资未见匮乏,且每击退我军后,必有欢呼之声,士气未颓,反有亢奋之象,似有所恃。
臣反复推演,李嗣源主力虽被李帅牵制于北线,然昔年河东之战,彼以寡敌众,逆势翻盘,便是行险之举。今伪唐内外交困,魏州乃河北门户,若魏州失,则河北震动,伪唐基业动摇。李嗣源为求自保,未尝不会行险南顾,弃北线于不顾,倾巢而出,驰援魏州。
若果真如此,刘承珪所部孤军深入,无援军策应,恐遭其合围。此事关乎北伐全局,臣不敢专断,特八百里加急呈报,伏乞圣裁,并请军武卫诸位大人详加研判,速定应对之策……”
墨迹未干,刘承珪便唤来亲信校尉秦武。秦武年约二十七八,身材高大,面容刚毅,是刘承珪一手提拔起来的,忠诚可靠,且骑术精湛,曾多次完成紧急传信任务。此刻,秦武身着轻甲,腰间挎着横刀,见刘承珪神色凝重,便知事情紧急,躬身道:“将军有何吩咐?”
刘承珪将密封好的军报递给他,军报外用火漆封口,上面盖着他的将军印,封口处还粘着三根白色羽毛,代表着最紧急的军情,需日夜兼程,不得延误。“立刻选派最好的骑手,双马换乘,不惜马力,将此密报以最快速度送往汴梁军武卫!路上不得有任何耽搁,哪怕是累死战马,也要在三日内将密报送到!” 刘承珪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眼神中满是嘱托。
“末将遵令!” 秦武接过密报,贴身藏在盔甲内侧,又用布条紧紧捆住,确保万无一失。他再次躬身行礼,转身冲出大帐。帐外,早已备好两匹神骏的乌骓马,马身上挂满了行囊,里面是干粮和水。秦武翻身上马,高声喝道:“随我出发!” 两名同样精锐的骑手也翻身上马,三人三马,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营寨,急促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向着南方绝尘而去。
刘承珪站在帐外,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直到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缓缓转过身。
营寨里,士兵们大多已经休息,只有少数哨兵在来回巡逻,火把的光芒在夜色中摇曳,映照出一张张疲惫却坚毅的脸庞。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味道,让他更加清醒。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魏州城下的战事只会更加艰难,而他能做的,便是坚守阵地,等待汴梁的回复,同时密切关注北线的动向,做好应对一切突发状况的准备。
汴梁,皇城,已是夜色深沉。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丝绒,将整个皇城笼罩其中,只有零星的灯火点缀其间,如同夜空中的星辰。
花蕊夫人所居的金钗阁,却是一片温馨静谧。烛光柔和,透过镂空的窗棂,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阁内弥漫着淡淡的兰花香气,那是花蕊夫人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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