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致各位

　　当你们翻开这本书，看到“第六卷”这些字眼时，可能想象不到，这个故事最初的诞生，仅仅源于一个朴素的念头——“我想练练手”。

　　是的，坦白说，《诚》在最开始，并没有一个宏伟的蓝图。我就像一个怀揣着热情但技艺生疏的工匠，捡起手边的木料（一些关于穿越、密探、江湖的模糊想法），就开始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前三卷的旅程，可以说是“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是哪里”。辛诚的“至诚之道”具体是什么？陈潇的穿越者身份除了提供一些技术优势，更深层的冲突在哪里？“空心人”组织到底想干什么？这些问题，当时的我并没有想得太深。

　　这就导致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如果您是一位非常细心的读者，可能会发现前三卷和后面剧情的一些细节对不上，或者人物的行为动机在前期略显单薄。在这里，我要诚挚地向大家说声抱歉。这不是有意为之，而是一个新手作者在摸索中前行时，不可避免留下的稚嫩脚印。

　　但是，写着写着，事情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我发现自己无法再仅仅把这些角色当成推进剧情的“工具人”。他们仿佛在我的脑海里活了过来，有了自己的呼吸和意志。尤其是陈潇，这个我最初设定中，可能一路“黑化”到底，成为最终boSS的穿越者，他首先“背叛”了我预设的剧本。

　　当我真正沉浸到他的视角，去体会他作为一个现代人，孤身落入大明永乐年间的茫然与格格不入时，我发现我“坏”不起来了。我会想，如果是我穿越了，带着对历史粗浅的认知和现代人的理念，我真的会处心积虑地去颠覆一切，成为乱世魔头吗？不，更大的可能是，我会像陈潇一样，在震惊和不适之后，努力地想要做点什么，用自己知道的知识，去让这个时代变得好那么一点点。哪怕步履维艰，哪怕被视作异类。

　　于是，陈潇从一个脸谱化的“反派boSS”，蜕变成了一个“理念不同的独行者”。他的目标或许在辛诚看来过于激进，手段或许不为这个时代所容，但他的内核，依然是希望“国泰民安”。这种转变，不是我的刻意安排，而是角色自己在我心里生长出的血肉。我无法再粗暴地给他贴上“好”或“坏”的标签。

　　而真正让我对这部作品倾注心血的转折点，是小草的死。

　　在构思她的结局时，我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挣扎。我也曾想过，是否要让她死得“波澜壮阔”一些，比如为陈潇挡刀，或者在阴谋中英勇就义，这样似乎更具戏剧性。

　　但当我一次次地代入那个时代，代入小草这个身份——一个命如浮萍、卑微到尘埃里的小丫鬟时，我痛苦地发现，那样“壮烈”的死亡，对她而言，是一种“奢侈”，甚至是一种“不真实”。

　　在真正的封建社会底层，绝大多数生命的消逝，就是如此无声无息。像一颗露珠在黎明前蒸发，像一片落叶悄然腐烂于泥土。没有人在意，甚至无人知晓。她的死，不是因为卷入了什么惊天阴谋（至少直接原因不是），可能仅仅是因为她成为了某个大人物博弈中，一枚微不足道、可以被随手抹去以儆效尤的棋子。她的死亡，其本身是毫无意义的，她的痛苦和恐惧，在陈父乃至郡王那样的人眼中，轻如鸿毛。

　　“死了个下人而已。”

　　这句话很残忍，但这就是那个时代冰冷现实的缩影。我让小草这样“平淡”甚至“憋屈”地死去，不是为了虐心而虐心，而是想忠于那个时代的逻辑。如果没有陈潇这个“异数”的出现，在意她、爱惜她，那么小草的死亡，就将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也是唯一的真实——一种被彻底漠视和遗忘的真实。

　　她的死，像一根针，刺破了我之前或许还带有些许游戏心态的创作外壳。它逼着我去思考：在这个故事里，死亡应该是什么样子？它不应该仅仅是推动剧情的工具。每一个角色的离开，都应该是他\/她性格、身份和所处环境的必然结局。他\/她该如何退场，才能最贴合这个角色本身的重量？

　　从此，我不再敢轻易地“发便当”。每一次生命的陨落，我都需要反复拷问自己：非如此不可吗？这样的离开，是否符合这个角色的宿命？比如渡难禅师的涅盘，是他对“诚”与“渡难”的最终解答；未来可能还会有其他的牺牲，那也必然是他们在自身信念驱动下，于特定局势中做出的最终选择。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有人死？”这个问题，我也无法给出完美的答案。正如您所困惑的：“书中的时代和背景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有人离开。” 或许，这就是历史和人性的本来面目吧。任何一个宏大的时代变革，任何一个深刻的理念冲突，其代价都是由无数具体而微的生命来承担的。我想做的，不是刻意制造悲剧，而是尽力去呈现这种代价的沉重与真实。

　　所以，《诚》这个故事，对我而言，早已超脱了“练手”的范畴。它变成了一场我与自己、与笔下人物、与那个遥远时代的持续对话。我们一起探讨“至诚”在乱世中的力量与代价，探讨“雷火机关兽”（如同现代核技术）这类力量的双刃性，探讨不同阶层、不同立场的人之间那近乎无法调和的矛盾。

　　在这里，您可能很难找到一个纯粹脸谱化的“大恶之徒”。就像陈父，他对小草的死表现出的冷漠，并非源于天生的恶，而是他所处的阶级、他所接受的观念，让他自然而然地将下人的生命视作可以牺牲的资源。这是时代的悲剧，是结构的性恶，而非个人的、简单的善恶。

　　我知道，这部作品还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前期的青涩与后期的逐渐成熟形成了对比。但请您相信，我会在完本之后，回过头来，耐心地、细致地打磨前三卷，尽力让辛诚、陈潇、小草、凌云、阿古娜他们每个人的故事，从开始到结束，都更加浑然一体。

　　感谢您能看到这里，感谢您愿意包容一个新手作者的成长历程，更感谢您愿意走进《诚》这个世界，去感受那些在至暗时刻，依然挣扎着闪耀的诚心与灵魂。

　　未来的路还长，我们书中慢慢同行。

　　—— 一个在写作中学习写作的普通作者 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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