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心照不宣

　　那场发生在画室里、裹挟着温柔与惊悸的无声交锋过后，一种奇异的平衡在两人之间建立起来。

　　表面上看，一切如常，甚至比以往更加亲密无间。林焰依旧是那只粘人娇俏的金丝雀，对谢云深予取予求，眼神里盛满了依赖。谢云深也依旧是那位温润如玉的饲主，将林焰呵护得无微不至，仿佛画室里那短暂的凝滞从未发生。

　　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同了。

　　林焰不再试图去触碰那个画箱，甚至不再将目光过多地停留在那个角落。他像是一只被烫伤过的小兽，牢牢记住了危险的界限。他将那本笔记本，连同那个叫“聿”的人，那个怀抱婴儿的林婉，以及最后那行被血迹污损的、指向“顾”字的遗言，都深深地、死死地埋藏在心底最隐蔽的角落，不敢轻易翻动。

　　然而，怀疑的毒蔓并未枯萎，反而在他乖顺的表象下，向着更深处扎根、蔓延。他开始用一种全新的、更加隐晦的方式，去观察，去倾听。

　　他注意到，谢云深接听某些电话时，会下意识地走向阳台，或者将书房的门关得更紧。他注意到，周叔偶尔看向他的眼神里，除了惯常的恭谨，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还是别的什么？

　　他甚至开始留意谢云深阅读的书籍，浏览的新闻，试图从中拼凑出这个男人隐藏在温润外表下的真实面貌，以及那个可能与他过去息息相关的、被掩盖的真相。

　　而谢云深，似乎对他的“安分”十分满意。他给予林焰更多的纵容，更细致的关怀，像是要用这密不透风的温柔，将他心底那点刚刚萌芽的疑虑彻底捂死。

　　他不再限制林焰去书店，甚至偶尔会主动提议：“今天天气不错，想去书店坐坐吗？”

　　这是一种自信的彰显，也是一种不动声色的试探。他将那方寸之地的“自由”重新交还，笃定他的小狼崽即便走出这扇门，也早已失去了独自觅食的野性和能力。

　　林焰每次都会欣然应允，表现得像个得到许可外出放风的孩子。他会乖乖地去书店，坐在熟悉的位置，看一会儿书，然后准时回家。他不再试图从老板那里打探任何消息，也不再查阅任何可能敏感的书籍。他像个最普通的读者，享受着阅读本身的乐趣。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踏入那家书店，他的感官都处于一种高度警觉的状态。他留意着每一个进出书店的客人，留意着老板与客人的交谈，留意着任何可能与“顾”字产生关联的蛛丝马迹。

　　他像一只潜伏在草丛中的猎豹，收敛了所有的气息，只等待着猎物出现的瞬间。

　　这种心照不宣的平静，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某一天，林焰在书店的期刊架上，看到新一期的艺术杂志。封面上印着即将举行的秋季拍卖会预告，其中一件重点拍品，是一幅名为《烬》的抽象画，作者署名——顾尘。

　　顾。

　　这个姓氏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林焰努力维持的平静。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拿起那本杂志，翻到介绍《烬》的那一页。画作本身是浓烈而压抑的黑、红、灰交织，如同燃烧后的余烬与尚未熄灭的星火。旁边的评论文章提到了画家顾尘，称其近年来作品风格愈发沉郁内省，与早年清丽飘逸的画风大相径庭，推测与顾家十几年前遭遇的某场“变故”有关。

　　变故……

　　林焰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死死盯着那篇文章，试图从中找到更多信息，但文章语焉不详，只模糊地提及“家族变故”、“沉寂多年”。

　　顾家……变故……这会不会与母亲笔记本上最后指向的“顾”有关？与那场火灾有关？

　　他强压下立刻去探寻的冲动，将杂志放回原处，面色如常地离开了书店。

　　回到家，谢云深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文件。听到他进门的声音，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回来了？”

　　“嗯。”林焰换上拖鞋，像往常一样走过去，偎在他身边，将脑袋靠在他肩上，仿佛在外面沾染的所有不安和激动，都需要在这个怀抱里得到平息。

　　谢云深放下文件，自然地揽住他，指尖缠绕着他微卷的发梢：“今天在书店看到什么有趣的了？”

　　他的语气随意，像是随口一问。

　　林焰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肩膀，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意味：“没什么，就看了本游记，讲北欧冰川的，照片很漂亮。”

　　他选择了隐瞒。隐瞒了那本杂志，隐瞒了“顾尘”，隐瞒了内心再次被点燃的探究之火。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对谢云深撒了谎。

　　一个看似无关紧要，却意义重大的谎言。

　　谢云深低头看着他依赖的侧脸，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幽光。他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追问，只是将怀里的人拥得更紧了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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