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冰冷的数字

　　斥候是被两名士兵搀扶着进来的，他浑身覆盖着冰霜与干涸的血迹，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被目睹的惨状撕碎。他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如同破旧风箱的嘶鸣：

　　“北境……‘霜狼村’……没了……绿皮怪物……到处都是……他们……他们连孩子都没放过……烧光了……全烧光了……”

　　他再也支撑不住，瘫软下去，被卫兵迅速抬走医治，但那绝望的汇报，如同最后一块冰，砸在指挥室每个人的心上。

　　最坏的预想，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变成现实。虚空的兵锋，已开始品尝南方定居点的鲜血。

　　林凡面无表情，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转身，面向巨大的沙盘和悬挂的地图，声音冷硬如铁：“莉娜，推算结果。”

　　良久他才意识到，莉娜已经永远离开他了。

　　群臣一片沉默，默哀。

　　菲奥娜（一位新任的、面容稚嫩却眼神坚毅的年轻精灵法师暂代数据官职责，她曾是莉娜的学徒）立刻上前，手中水晶板光芒流转，语速飞快但清晰：

　　“陛下，各位阁下。根据目前各族迁徙队伍的速度、路线距离以及敌军推进模型计算，要完成大陆所有有生力量向伊姆拉德尔的完全集结，至少需要……九十二天。”她顿了顿，补充道，“这还是在敌军不进行大规模拦截、且天气不再进一步恶化的最理想情况下。”

　　九十二天。近三个月。

　　会议室里又是一片死寂。没有人怀疑这个数字的准确性，莉娜（前任）留下的模型和这位学徒的严谨，无人质疑。但三个月，足以让虚空的狂潮席卷大半个大陆，将沿途一切化为焦土。

　　“我们等不了三个月。”阿尔文皇帝的声音沙哑，“我们必须知道，我们现在手里，还有什么牌。”

　　林凡点头，目光扫过在场各族代表：“汇报现有可战之力，以及伊姆拉德尔现状。”

　　新任数据官精灵法师开始逐项汇报，冰冷的数据如同匕首，切割着每个人的神经：

　　【联军现存军事力量统计】（截至当前）

　　人类（奥勒利乌斯帝国 & 圣尼克弗公国）：

　　军团士兵：约 18,000 人（含轻步兵、重步兵、弩手）。帝国主力在葛拉卡和撤退途中损失超过七成。

　　圣尼克弗骑士：约 800 骑（包括骑士扈从）。重骑兵在断后和突围中几乎打光。

　　骑兵（轻装）：约 1,200 骑。

　　炮兵/工程部队：雷吼炮仅存 7 门，配属炮弹严重不足。其余攻城器械大多遗弃。

　　总计可战兵力：约 20,000人。 士气低落，装备破损严重，急需休整补充。

　　矮人（卡拉克及其他山堡联军）：

　　重步兵：约 6,000 人。失去国王和大量精锐，士气悲痛但复仇意志强烈。

　　符文祭司/工程师：约 300 人。技术力量尚存，是装备修复和防御工事建设的核心。

　　雷吼炮/特殊装备：部分核心工匠和图纸已撤离，但重型装备几乎全部损失。

　　总计可战兵力：约 6,300人。 建制尚存，但核心战力受损严重。

　　精灵（永歌森林及其他林地）：

　　远行者（弓箭手/游侠）：约 8,000 人。精灵保存相对完好，是重要的远程打击和侦察力量。

　　法师/牧师：约 1,000 人。奥术与自然法术是应对虚空的关键，但持续作战已显疲惫。

　　剑咏者（精灵近战精英）：约 1,500 人。

　　总计可战兵力：约 10,500人。 状态相对较好，但离开森林环境对部分法术有影响。

　　伊姆拉德尔本土守军及混编部队：

　　常备军：约 5,000 人。

　　凤凰军团残部：约 2,000 人（林凡直属核心）。

　　各族志愿者/民兵：数量不定，预计可组织 8,000 - 10,000 人，但训练和装备堪忧。

　　总计可战兵力：约 15,000 - 17,000人。

　　特殊单位：

　　艾欧娜·晨辉翼（青铜巨龙）：1。无可替代的战略力量，但需要时间恢复葛拉卡之战的消耗。

　　林凡·沃顿（时空怀表持有者）：1。关键变数，状态疲惫。

　　联军现存总可战兵力（粗略估算）：约 52,000 - 54,000 人。 这相比北伐出发时的浩荡大军，已不足三分之一，且普遍疲惫、带伤、士气受挫。

　　【伊姆拉德尔人口与承载评估】

　　当前城内人口（含原住民及先期抵达难民）： 约 25万。

　　预计最终抵达总人口（含所有迁徙队伍）： 将超过 180万。

　　城市理论最大承载量（极限状态）： 约 120万。

　　结论： 现有居住区严重不足。必须立刻、大规模扩建外围营区、挖掘地下避难所、并可能需要在月光之泉庇护范围内建立临时魔法屏障以拓展安全空间。粮食、饮水、药品储备面临巨大压力。

　　【装备与后勤现状】

　　武器铠甲： 库存及随军装备仅能维持现有部队一次高强度作战的消耗。亟需修复破损装备，并利用矮人工匠和精灵附魔，全力生产。

　　粮食： 存粮预计可支撑150万人约 40天。必须实行严格配给制，并寄望于城内温室和精灵催生法术能提供部分补充。

　　箭矢/弩箭： 库存35万支。精灵工坊全力运转下，日产约5,000支。

　　魔法材料/符文石： 储备消耗巨大，尤其是用于净化、结界和装备附魔的材料，需要精灵和矮人协同，尝试在伊姆拉德尔周边寻找替代资源或优化使用方案。

　　一连串冰冷的数据，描绘出一幅资源濒临枯竭、兵力捉襟见肘、时间所剩无几的绝望图景。

　　指挥室内，呼吸声都变得沉重。

　　林凡沉默地看着沙盘上伊姆拉德尔那小小的模型，以及周围代表即将涌来的百万军民和无穷无尽敌人的标记。

　　“我们没有退路。”他最终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所有犹豫的决绝，“传令：

　　一、 全力扩建伊姆拉德尔！ 动用一切力量，魔法、人力、甚至艾欧娜女士的龙息平整土地！我们要在敌人到来前，建立起足以容纳所有同胞的最后壁垒！

　　二、 实行战时管制！ 食物、武器、魔法材料统一调配，优先保障战斗部队和关键生产。

　　三、 整编所有部队！ 打破种族界限，以老带新，以战代练！我们要在战斗中，重新磨砺出锋刃！

　　四、 派出所有机动力量，不惜代价，迟滞敌军先锋，为迁徙争取哪怕多一天的时间！”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窗外那片正在为生存而忙碌、而喧嚣的土地。

　　“我们手中的牌不多，也很烂。”林凡的声音带着一丝铁锈般的味道，“但这里，伊姆拉德尔，有月光之泉，有我们共同的决心，还有……”

　　他的脑海中闪过埃利安那双在月光下清澈的眼眸。

　　“……还有必须守护的未来。”

　　“去做事吧。我们的时间，按小时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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