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门后有声

　　青铜门开启的瞬间，林疏桐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那股裹着腥气的寒意不似寻常阴毒，倒像有生命般顺着她的衣缝往里钻，冻得她指尖发僵，连《天命录》的玉轴都险些握不住。

　　谢沉渊的手掌仍覆在她后颈，掌心的温度像团小火焰，在冷雾里明明灭灭。

　　这是......她的声音被寒气淬得发颤，抬眼却见眼前景致骤变——哪里还有幽冥谷的腐臭山壁，分明是座悬浮在虚空中的宫殿。

　　汉白玉阶自脚下延伸向远处，四周漂浮着无数光点，大如鹅卵的、细若流萤的，每一颗都裹着朦胧的光晕，像被揉碎的星河坠在此处。

　　谢沉渊的玄铁剑嗡鸣着震开三尺寒气，他另一只手扣住林疏桐手腕，指腹重重碾过她腕间的脉搏：小心，这里的灵气流动......他喉结动了动，像活人呼吸。

　　林疏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才惊觉那些光点并非无主之物——每一颗光晕里都映着模糊的人影：有穿现代职业装在写字楼敲键盘的，有披麻戴孝跪在破庙前哭嚎的，甚至有个梳着双髻的小女娃正踮脚够她腰间的糖葫芦。

　　她的指尖刚要触碰最近的光点，那光晕突然剧烈震颤，映出的画面瞬间清晰：是她自己，正被主角团的长剑刺穿胸口，鲜血溅在《九霄录》的书页上。

　　咔嗒。

　　身后传来鞋跟碾过石阶的声响。

　　林疏桐猛地回头，却见三道虚影正从光影中踱步而来——为首的那个穿着她初穿书时的粗布裙，发间还沾着静心书斋的墨渍；中间的虚影裹着染血的斗篷，右眼下方有道狰狞的疤痕；最后的虚影最是模糊，却能看清她腰间挂着与谢沉渊同款的玄铁剑坠。

　　是我们？谢沉渊的剑刃压在她肩侧，剑气割得她耳垂发烫，不，是不同时间线的你。

　　林疏桐的呼吸突然一滞。

　　她想起系统曾在某个雨夜提示过命运分支重叠度超过临界值，当时只当是系统抽风，此刻看着这些与自己共享面容却截然不同的虚影，后槽牙都酸了——原来所谓轮回门，根本不是什么上古遗迹，而是......

　　疏桐。粗布裙虚影率先开口，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你不该来的。

　　为什么？林疏桐故意拖长尾音，手指悄悄勾住腰间的反噬罗盘。

　　她能感觉到这些虚影的目光像细针，扎得她皮肤生疼，可系统在识海疯狂震动——这是遇到高浓度负面情绪的提示。

　　因为你会毁了所有可能。疤痕虚影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她的指尖突然长出黑鳞，看看我，看看我们！她猛地撕开衣襟，露出心口处狰狞的血洞，这是你偷懒签到时，被主角团捅穿的；她指向粗布裙虚影，她是你没激活系统时，被饿死在破庙的；最后指向模糊虚影，而她......虚影突然剧烈扭曲，她是你听了天道的话，亲手杀了谢沉渊的。

　　林疏桐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能听见谢沉渊的呼吸声陡然粗重，玄铁剑在他手中几乎要震脱——这个偏执的男人最恨被当作筹码，此刻怕是恨不得把这些虚影全劈成碎片。

　　所以你该回头。粗布裙虚影上前一步，伸手要碰她的脸，留在青竹镇当图书管理员，别管什么天道，别管什么谢沉渊......

　　住口。谢沉渊突然低喝，剑鞘重重磕在石阶上。

　　他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却始终没让剑尖偏离保护林疏桐的角度，你没资格替她做选择。

　　他说的对。林疏桐忽然笑了，她松开反噬罗盘，整个人往后一仰，直挺挺躺倒在汉白玉阶上。

　　凉丝丝的石面贴着后颈，系统提示音立刻在识海炸开：检测到高难度躺平状态，签到奖励已发放——咸鱼心诀熟练度 10%。

　　虚影们的动作顿住。

　　疤痕虚影的黑鳞簌簌脱落，粗布裙虚影的手悬在半空，连最模糊的虚影都凝出了眉眼。

　　林疏桐闭着眼，能听见她们细碎的私语：她疯了？这是在示弱？不，她在......

　　你们说自己是我。林疏桐突然睁眼，阳光从虚空中漏下来，在她瞳孔里碎成金斑，那告诉我，谁才是承命者？

　　整座宫殿突然剧烈震动。

　　光点坠雨般砸向地面，虚影们的面容扭曲成青灰色，同时发出尖啸。

　　林疏桐看见无数黑色锁链从虚空中窜出，缠上她的手腕、脚踝，甚至勒进她的喉咙——可奇怪的是，那些锁链越收紧，她越觉得轻松。

　　系统在识海欢呼：负面情绪吸收进度90%......95%......100%！

　　最后一道锁链崩裂的脆响里，林疏桐翻身坐起。

　　她的发间落着些细碎的光尘，嘴角沾着笑：原来你们怕的不是反抗，是......

　　是无所谓。

　　低哑的男声从宫殿尽头传来。

　　林疏桐抬头，只见最深处的青铜门不知何时开启，门后溢出的金光里，立着个与她有七分相似的身影——那是个穿着月白道袍的女子，眉心点着朱砂，手中捧着本与《天命录》同源的古籍。

　　欢迎来到命运之核。女子的声音像春溪淌过青石，现在，你准备好......

　　一声闷响炸碎了她的话。

　　林疏桐回头，正看见谢沉渊的玄铁剑劈开最后一片虚影残光。

　　他的道袍被剑气撕出几道口子，额角渗着血，却笑得像个疯子：准备好什么？他拽着林疏桐的手腕往门里走，她准备好掀了这破天道的桌子。

　　门后的金光突然变得灼热。

　　林疏桐能感觉到《天命录》在怀中发烫，系统提示音还在循环：检测到核心区域，下一次签到地点更新——命运之核中央祭坛。

　　而在门扉即将闭合的瞬间，她分明听见那个月白道袍的女子轻声说：你可知，承命者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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