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微光与暗影

　　那抹光，在浓稠如墨的沼泽夜色中，微弱却异常坚定。

　　四人停下脚步，疲惫不堪的身体里强行挤出一丝警惕。希望是本能，但黑水泽的残酷早已教会他们，任何不期而遇的光亮，更可能是陷阱的诱饵。

　　“不像野兽的眼睛，”雨沫眯起眼，猎人的敏锐让她最先做出判断，“光线稳定，像是……灯火，或者某种长明晶石。”

　　“地势较高，周围泥沼环绕，易守难攻。”欧阳轩仔细观察着环境，努力回忆着地图上的标记，“地图上这片区域是空白，但根据星象和地势走向，这里可能存在一个古代的小型聚居点遗迹，或许是某个早已湮没的部落的祭祀地或避难所。”

　　诺尔独眼锐利地扫视着光源四周的黑暗，鼻翼微动：“有微弱的烟火气，还有……腐朽木材的味道。不是近期有人活动的迹象。”

　　龙啸天胸口的玉佩传来平稳的温热，并未示警，这让他稍稍安心。“无论如何，我们需要一个地方休整。再在沼泽里过夜，我们撑不到天亮。”他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但语气坚决。

　　统一意见后，四人更加小心地向着光源摸去。靠近了才发现，那光亮源自一片高地上一座半坍塌的石砌建筑内部。建筑风格古朴粗犷，与沉星村的遗迹有几分相似，但规模更小，也更破败。光芒是从一扇歪斜的石窗内透出的。

　　诺尔打头，率先从破损的门口潜入。内部空间不大，到处是坍塌的碎石和厚厚的灰尘。光源来自墙壁上镶嵌的几块已经黯淡无光的月光石残片，勉强照亮了中央一小片区域。角落里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质器具和早已辨认不出原状的织物残片。

　　“看来废弃很久了。”欧阳轩用判官笔轻轻拨开地面的浮尘，露出下面刻画的早已模糊的符文，“像是某种小型的哨站或者驿站。”

　　雨沫迅速检查了各个角落，确认没有活物或陷阱，最后在门口和窗边布置了几个简易的预警机关。“暂时安全。”

　　这句话如同赦令，四人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诺尔靠着墙壁坐下，立刻闭目调息，暗黄色的气芒微弱地流转，修复着严重的伤势。欧阳轩也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吞下丹药，开始打坐。

　　龙啸天没有立刻休息，他强撑着疲惫，走到那面镶嵌着月光石的墙壁前。墙壁上除了符文，还有一些模糊的壁画痕迹。他伸出手，轻轻拂去灰尘。壁画的内容大多残缺，但隐约能看出描绘的是一些先民祭祀的场景，而他们祭祀的对象，似乎是一团……深邃的、如同漩涡般的黑暗。

　　“归墟……”龙啸天心中一动，想起湖心岛守卫那漠然的声音。父亲留下的线索，黑水泽的秘密，似乎都指向这个神秘的“归墟”。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壁画角落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符号——一条直线，穿透一个不完整的圆环！与沉星村石碑和黑湖礁石上的“归途”标记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微小和隐蔽！

　　龙啸天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其他人的视线，仔细查看。这个标记旁边，似乎还刻着几个早已风化的古老文字，他完全无法辨认。

　　“有什么发现吗？”雨沫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目光也落在了墙壁上。

　　龙啸天迅速平复心情，侧身让开一点，指着壁画道：“看这些壁画，似乎和黑水泽的起源有关。”他刻意避开了那个标记。

　　雨沫仔细看了看，眉头微蹙：“祭祀黑暗……这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信仰。”她顿了顿，低声道，“我父亲以前提过，黑水泽在很古老的年代，被称为‘归墟之眼’，传说是一切水流和生命的终点，也是某种禁忌力量的源头。”

　　又是一个与“归墟”相关的信息！龙啸天默默记下。看来，雨沫的父亲也知道一些内情。

　　两人没有再多说，各自找地方休息。龙啸天盘膝坐下，感受着玉佩传来的温热滋养着身体，脑海中却思绪纷杂。父亲的线索、归墟的秘密、湖心岛的恐怖存在、还有身边这些因各种原因聚集在一起的伙伴……一切仿佛都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未知而巨大的谜团。

　　夜深了，月光石的光芒愈发黯淡。废墟外，沼泽的夜行动物开始活跃，传来各种窸窣怪异的声响。废墟内，只有四人均匀（或并不均匀）的呼吸声。

　　然而，龙啸天没有察觉到，在他因极度疲惫而逐渐沉入浅眠时，他胸口的玉佩，与墙壁上那个微小的“归途”标记之间，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感知的能量共振。一丝若有若无的信息流，顺着这共振，悄然汇入玉佩之中。

　　这信息流太过微弱，甚至连龙啸天自己都毫无察觉。但它就像一颗种子，悄然埋下。

　　远处，漆黑的沼泽深处，几双冰冷的眼睛，正无声地注视着这片废墟中微弱的灯火。它们的主人，似乎对这群不速之客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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