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河谷暗影与往事的痕迹

　　清晨的微光驱散了林间的雾气，三人简单收拾后，继续向着河谷集的方向进发。越靠近目的地，人工开辟的路径越发明显，偶尔还能遇到零星的行商或樵夫，这让一直处于紧张逃亡状态的龙啸天稍稍松了口气，但欧阳轩和雨沫的警惕却丝毫未减。

　　“鱼龙混杂，眼线遍地。”欧阳轩低声提醒，“从现在起，我们最好有个简单的身份掩护。”他看向龙啸天和雨沫，“我和龙兄弟可以扮作游学的士子与护卫。雨沫姑娘，你这身猎装和弓箭太过显眼……”

　　雨沫闻言，默默从行囊中取出一件灰扑扑的斗篷穿上，将长弓用布套仔细裹好背在身后，又将马尾盘起藏在一顶宽檐旧帽下。瞬间，那个锋芒毕露的神射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毫不起眼、如同无数奔波于路途的普通少女。她动作熟练，显然并非第一次如此伪装。

　　“这样可以。”她的声音透过斗篷传来，依旧清冷，但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午时前后，一片嘈杂的喧闹声伴随着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穿过最后一片林地，一个依偎在宽阔河谷地带的庞大集市映入眼帘。简陋的木质建筑和帐篷鳞次栉比，人流如织，各种口音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牲畜嘶鸣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粗粝而旺盛的活力。远处，一条大河波光粼粼，河面上船只往来，正是这片集市得以存在的命脉。

　　然而，在这片喧嚣之下，龙啸天敏锐地感觉到几道审视的目光扫过他们这三个生面孔。欧阳轩示意大家低调，按照计划，径直向着集市区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走去，“老烟斗杂货铺”的破旧招牌就在那里。

　　店铺不大，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烟草、草药和灰尘混合的古怪气味。一个头发花白、叼着烟斗的老者正眯着眼在柜台后擦拭着什么。

　　欧阳轩上前，熟稔地敲了敲柜台，说出几句看似寻常的暗语：“老板，有上年的陈年烟丝吗？要南边来的。”

　　老者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尤其在雨沫刻意低垂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才慢悠悠地道：“南边的货紧俏，价钱可不便宜。”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特别是最近，风沙大，好货更难得。”

　　欧阳轩会意，将几枚银钱推了过去：“只要货好，价钱不是问题。我们还想打听点事儿，关于……最近的风沙。”

　　老者收了钱，脸色缓和了些，压低声音：“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位里面请。”他引着三人穿过堆满杂物的后堂，来到一个更为隐蔽的小房间。

　　关上门，老者——老烟斗——才直接问道：“欧阳小子，有些日子没见了。这次还带了新朋友？看样子，惹的麻烦不小啊。”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雨沫身上，“这位姑娘，看着有点面熟，是不是在‘那边’的通告上见过？”

　　雨沫身体微微一僵，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将帽檐压得更低。龙啸天上前半步，隐隐将她护在身后，沉声道：“老板，我们是来找消息的，不是来找麻烦的。”

　　老烟斗呵呵一笑，吸了口烟斗：“放心，我老烟斗只管买卖，不管闲事。你们想知道什么？”

　　欧阳轩接过话头：“两件事。第一，镇世军最近在河谷集有什么动向？第二，有没有关于一个叫‘龙越’的人的消息，大概是七年前活跃过。”

　　老烟斗沉吟片刻：“镇世军嘛，明面上的人手没增加，但暗地里的‘缉风卫’活动频繁，像是在找什么人，或者说，找什么东西。”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雨沫一眼。“至于龙越……这个名字太久远了，我得好好想想，或许要查查旧账本。你们可以先安顿下来，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集市的‘河畔旅店’虽然简陋，但老板嘴严，适合你们这种‘避风’的客人。”

　　离开杂货铺，三人按照指引找到了那家旅店。安置下来后，欧阳轩决定独自再去集市上探听些消息，留下龙啸天和雨沫在房间休息。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气氛一时有些沉默。龙啸天倒了杯水递给一直站在窗边、凝视着外面喧嚣街景的雨沫。

　　“谢谢。”雨沫接过水杯，没有喝，只是握在手中。良久，她忽然轻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龙啸天说：“……以前，我和我爹也常在这样的集市卖猎物。他总说，人多的地方，藏着机会，也藏着危险。”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及过去。龙啸天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听着。

　　“后来，他没了。因为不肯把祖传的一样东西，交给不该给的人。”雨沫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她转过头，看向龙啸天，眼中不再是冰冷的警惕，而是深切的悲伤和一丝同病相怜的意味，“你说，为什么总有人，要夺走别人珍视的东西？”

　　龙啸天心中一震，想到了失踪的父亲，想到了被追捕的自己。他看着雨沫眼中那份深藏的痛楚，明白了她对镇世军的恨意从何而来。他们都被同一股势力，以不同的方式，夺走了重要的东西。

　　“因为弱小，所以被觊觎。”龙啸天握紧了拳，声音低沉而坚定，“但只要我们变得足够强大，就能把属于我们的，夺回来。也能保护想保护的。”

　　雨沫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与自己相似的执着和不肯屈服的火焰。一路同行，她看到了这个少年的担当（河滩出手）、他的力量（对抗缉风卫）、以及此刻他话语中的决心。或许，独自流浪和复仇的道路，并非唯一的选择。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某种重担，眼神重新变得清晰起来。“你说得对。”她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像是做出了某个重要的决定，“龙啸天，在找到更好的去处之前……我想，和你们一起行动。”

　　这不是结盟的誓言，却是一个基于理解和共鸣的开始。龙啸天看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欢迎。”

　　窗外，河谷集依旧喧嚣，但房间内，一种新的信任和羁绊，正在悄然生根。雨沫的故事刚刚揭开一角，而她的加入，将为这个小团队带来怎样的变化，前方等待他们的，又将是怎样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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