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章 浑水之下

　　于捕头心道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吧，“大人，时辰不早了您快去接人，其他的交给属下。”说着点了四人跟着蒯朋，自己带队走了。

　　“大人今夜的案子可有头绪？”甲一状似闲聊。

　　蒯朋摇头：“千头万绪，还要重新捋捋。”

　　“就怕那时匪徒早就没了踪影。”

　　蒯朋想了想拥挤不堪的牢房，又看看这人，慢慢不动了，“为何这么讲？”

　　“卑职的同僚亲眼见踩踏事故发生时有人趁机作乱加剧事故的发生。”

　　“他怎么看到的？”

　　“右岸茶楼在十字路口。”

　　蒯朋迈开大步：“走，带我去看看。”

　　两人来到右岸楼下时，正有人影在茶楼门口鬼鬼祟祟的往外挪着步子。

　　“谁？”甲一上前按住人，刚要抡拳头。

　　那人：“别打，别打，我不是坏人。”

　　蒯朋听见声音三两步冲上来，抓住人衣领，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好弟弟。

　　蒯亮看清来人，哇地一声抱住哥哥大腿就哭开了，“大哥，大哥，我终于把你盼来了，我今天可太惨了......嗝......我鞋都跑丢了。”

　　“闭嘴，爹娘如何了？”

　　“爹娘？他们他们睡着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要回去给你送信，程先生说他去，我哪能还劳烦人家呢，可是外边太黑了。”

　　四个衙役仰头看天，今天这天......可真黑啊！

　　真的，太黑了！啥都看不见。

　　众所周知，当你看不清东西的时候，耳朵也不咋灵光，所以他们啥都没看见，啥都没听见。

　　同样脸黑的蒯朋：“你这顿打先记着，带我去见爹娘。”

　　“哦，好。”

　　蒯亮只得又砸门。

　　“谁呀？”门里有人应声。

　　“是我，蒯亮。”蒯亮捏着嗓子低声回应。

　　门吱呀一声开了。

　　“您怎么这么......”开门的百姓看到后边跟进来的穿着官服的人，惊呼出声：“大人，您是来接我们出去的？”

　　蒯朋望着大堂里东倒西歪的人群，轻声道：“你们等天亮再走吧。”

　　程奇从柜台后出来。

　　“大哥，这便是救了咱们的程先生。”蒯亮赶紧介绍，“程先生这是我大哥。”

　　“不知尊驾到来有失远迎......”

　　“多谢您看顾城中百姓，救了我一家性命，蒯某事后定有重谢。”

　　程奇、甲一：嗯，这还是个官迷，把百姓放在前头。

　　“令亲在后宅休息，可要把人唤起？”

　　蒯朋摇头，“先带我去楼上能看到外边的地方瞧瞧。”

　　程奇看向甲一，甲一略一点头，程奇伸手：“请。”

　　不知何时云层遮住了月华，整个城市笼罩在黑压压的黑暗中，远处尚存着星星点点的红灯，昭示着这即将过去的上元夜。

　　蒯朋眯着眼睛往下看，试图看清楚街景。

　　“你的意思是，从这观景台能看到街道上发生的事？”

　　“正是。”

　　“是谁亲眼见到有人作乱的？”

　　“这.....甲二此刻正贴身保护东家，不便前来。”

　　“某带人回来后只看到了后半程，当时闹事的人不少。”程奇的声音轻飘飘的，“大人，恕某之言，此事非是一县之力能解决的。”

　　蒯朋眼皮跳了跳，并未接话。

　　程奇也点到为止，他一介商人而已，做多了徒惹麻烦。

　　“走吧。”蒯朋道，“带我去后院。”

　　蒯亮早就叫醒了二老。

　　“儿啊！”老花氏哭了，她可遭老罪了。

　　“娘，儿子来晚了，您打儿子吧。”蒯朋噗通跪下了。

　　蒯亮只好跪得比大哥更脆。

　　“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你们打我吧。”

　　“你打你逃得过？”蒯员外一向是个省心的，今天可是气大了。

　　“赶紧跟主家辞行，耗在这儿要死要活的给谁看？”老员外踹了老二一脚，吩咐道。

　　“哎，儿子这就去。”

　　这时候蒯家也顾不上仪态了，借了茶楼的板车，哥俩推着，由衙役护着走了。

　　这一路闻着夹杂着腥气的空气，看着掉在地上踩的稀烂的招牌幌子，蒯家三主一仆才知道自己多么的幸运。

　　“阿弥陀佛。”老花氏除了念佛已经找不出什么话了。

　　到家后，守在前院的妯娌俩终于哭哭啼啼的迎来家人。

　　“老天保佑，我们都好好的。”老花氏叹口气，然后又摆摆手，“马上快天亮了，都去修整一下吧。”

　　刘氏赶紧安排人伺候老两口喝了安神汤好好休息去了。

　　蒯朋却并未休息，而是推了蒯亮进了祠堂，“管家，跟过来，其他人都休息吧。”

　　“跪下。”

　　“大哥，我错了。”

　　“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说清楚。”

　　蒯亮便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哥，我以后再也不贪小了。”虽然这事儿和看戏没关系，可若不是看戏他爹娘根本就不会去参加什么灯会。

　　“你刚才说碰见了谁？小宝？”

　　“小宝和外公外婆就睡在爹娘隔壁房间，我想太晚了就没......”蒯亮吞吞吐吐的，难道他又办错事了？

　　“不见是对的。不对，我的意思是他们怎么会在那里？”

　　“哦，他们也是来看戏的，听说苏大嫂和那茶楼东家相熟？”说完他觉得自己这话有语病。

　　蒯朋皱眉，“你什么意思？”

　　“就是......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你问问娘，她可能更清楚些。”他也不认识苏大嫂啊！

　　“你的意思是苏大嫂也在茶楼？”

　　“她不在。”

　　蒯朋刚要放下心。

　　“不知道她为何没与家人在一处。”蒯亮补充了一句。

　　蒯朋的心又提了起来。

　　“什么？你不知她的下落？”

　　“我不知道哇。”蒯亮抬头看了他哥一眼，继续道：“不过他们那伙人是知道的。想来办别的事去了，他们并不怎么担心。”

　　蒯朋好想梆梆捶弟弟。

　　“只要人安全就好。”

　　说完这话低头对弟弟道：“你在这跪上三天，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吧。老大不小了，做事还是这么不着四六怎么办？今夜这事搞不好你哥我要惹官司上身了，万一有个好歹这个家以后就靠你了。”

　　“啊？哥......”

　　见他又要嚎，蒯朋：“闭嘴。”

　　略坐了一会儿才问管家：“咱们家今晚没受到波及？”他们回来的路上，他们这一片可有哭喊声，显然有人家出事了。

　　管家愁眉苦脸：“大人，蹊跷的就在这，那伙匪徒越过了咱家，左右邻居都受难了。可咱家人手少，家里又都是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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