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水深火热的老周家

　　地呀！四十亩旱地，一座山头的林地呀！

　　开荒要什么紧？他们有的是力气！

　　年纪大？压根不是事儿！

　　去外头随便拉个年轻的来，干活未必有他们这些老家伙强！

　　这话可不是吹的。

　　这段时间村里吃得好睡得好心情好，每天睡醒了都格外精力充沛。

　　以前在地里干一上午活，间中总要坐下来歇趟两三回，现在在地里闷头一鼓作气把活儿干完了不带大喘气的。

　　那种感觉，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有用不完的精力。

　　这天，整个凤凰屯热闹得像过年。

　　龙佩珍把家里剩的最后一点腊肉拿出来煮掉了，给娃蒸了她最喜欢吃的鸡蛋羹，心情太好，还格外开恩给了家里老头子半碗软饭。

　　“批下来四十亩旱地，村长说就不分到各户了，由各家领一块地负责打理，到时候挣了钱，再把钱均分。”

　　心里满是希望憧憬，龙佩珍兴致勃勃给未来做规划。

　　“只要不出大茬子，每年从旱地、山地分到的钱能有不老少，加上自家菜地还能挣点，咱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钱这方面没那么紧张了，我就想着在菜园拨一垄地出来种点甘蔗、花生、苞谷什么的，给小苗儿添点零嘴儿。

　　“老头子，你说咋样？燕儿，你觉着呢？”

　　许耀林乖觉，“都听你的。”

　　他没意见，也不敢有意见。

　　要不连这半碗软饭都吃不上。

　　许燕秋抿笑点头，表示她赞同这个主意。

　　龙佩珍对他们的回答很满意。

　　她会有这么一问，主要还是往前数几十年，凤凰屯就没种出过好甘蔗。

　　如今地里的菜能长好，甘蔗或许也能试试？

　　不过这个月份种甘蔗已经不赶趟了，只能等来年春。

　　苞谷跟花生倒可以种上一茬。

　　大人们商量着地里的事儿，小苗儿压根没认真听，耳朵只筛选引起她注意的词。

　　甘蔗、花生、苞谷？

　　花生她知道，她吃过基地给的酒鬼花生。

　　甘蔗是啥？苞谷又是啥？

　　不管是啥，外婆特地种给她吃的东西，肯定贼好吃！

　　嗨呀，她现在就馋了哇！

　　……

　　隔壁王三姑婆家也在商量种地的事儿。

　　王三姑婆，“孩他爸，菜园最里面那垄地别动，我要种几颗果子树！”

　　王老头，“成，你想好种什么没有？”

　　王三姑婆哼哼笑，“就种村里其他个地里没有的！小苗儿那丫头爱吃，我馋也要把她常馋回家来！啧，当初咋不是我捡到小苗儿呢你说？有个恁可人的孙女，日子多美啊！”

　　王老头，“……”他也想捡啊。

　　……

　　另一边老八家，夫妻俩在饭桌上同样说个不停。

　　“过两天就要开猫儿山的林地了，到时候你只管帮着开荒去，家地里的活儿我能顾好。”

　　“我肯定得去开荒啊，整个村老年班子里我可是最年轻的一个了，能掉链子丢人？”

　　“……噗嗤，净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笑啥笑？这是事实，懂不？对了，回头我找人拿点西瓜种子，就点在水库边上的芋头地旁边！要是能种活，十月份就有西瓜吃了——”

　　“小苗儿肯定喜欢！”

　　夫妻俩异口同声，随后相视一乐。

　　……

　　如果说凤凰屯这边是热火朝天生机勃勃，那榆钱村老周家就是水深火热无比煎熬了。

　　先是被同族的村长登门臭骂，后是在村子里处处遭受白眼，好像自己一下变成了人人讨厌的臭虫。

　　周老太这段时间就没咋敢出门，只能坐在自家廊檐底下指天蹬腿骂，骂得跟唱戏文似的。

　　“老天爷呀，那个小丧门星死了还要让我老周家不得安宁呀！你就这么看着也不管呀！

　　“那对娘俩都是克我老周家来的呀，诶哟喂我的命咋这么苦哇！

　　“把什么都怪到我头上，可叫我怎么活啊，呜呜呜！”

　　屋里闷头抽烟的两个年轻男人，心情本来就烦躁，听着外头这一唱三念头，心里更烦。

　　周怀俊一脚踹翻旁边的小矮凳，骂道，“妈你有完没完！这样骂能转运还是怎么着？你是生怕别人看咱家笑话没看够！”

　　外头哭骂顿了下，接着骂得更响了，“诶唷我的老天爷啊！我苦拔苦累拉扯大三个儿子我都是为了谁呀呜呜呜，现在年纪大了讨人嫌了儿子开始骂娘了啊！老二你个不孝的东西啊你要被雷劈啊！”

　　听着堂屋里打砸的动静更甚，外头哭骂也越加变本加厉，空气里火油星子随时要炸开来，林淑芬压着不爽走出房门。

　　“行了老二，你消停点！有你这样跟妈说话的吗？回头你哥要是知道了，有你受的！”

　　周怀俊站在那里吭哧吭哧喘气，到底没有继续跟老妇人对呛。

　　往家拿钱的人最大，他还得靠他哥吃饭。

　　林淑芬瞧他这样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同在一个村长大的，周家三兄弟各自是什么性子她清楚得很，撇开周怀远不说，另外两个她反手就能拿捏。

　　摁住了周怀俊，林淑芬转头安抚老的，“妈，老二性子暴躁了点，但是他的话也不全错，你在这里骂得再狠，凤凰屯那边也掉不了一根汗毛，可不是让自己村子的人看笑话吗？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咽不下这口气，不过咱也不是没有转圜的办法。”

　　周老太把嘴巴合上扭头看她，“你有办法？”

　　林淑芬道，“村里为啥突然对咱冷脸？不就是怪咱得罪了许家，害他们断了跟凤凰屯一块挣钱的路子吗？这挣钱的路子又不止一条。等他们有了新的门路，全都得给你捧脚来！”

　　“真的？那你赶紧说说有啥好门路？！”

　　“不是我有，是咱家有。怀远在外头跑了几年长途，搭了不少人脉，准备自己弄个车队跑运输呢。”

　　周老太想起来，上回儿子回家时确实跟她提过一嘴这事儿。

　　跑运输虽然辛苦，但是一年下来能挣不少钱呢，能挣钱的事不多的是人想揽？

　　她把这个消息放出去，村里那些个今天指着她脊梁骨骂的人，明天就会到她面前装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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