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婆婆的“驭夫/媳”宝典》

　　（上）

　　腊月二十三，小年。

　　邹家新盖的二层小楼里，暖意融融。

　　上官湛女士穿着崭新的绛紫色棉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她郑重其事地把一本用红布包着的笔记本放在炕桌上。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她清了清嗓子，目光在儿子和儿媳脸上扫过。

　　邹铭旭正低头削苹果，闻言抬起头。

　　夏筱筱放下手里的毛衣针，好奇地眨眨眼。

　　妈，什么重要日子？

　　上官湛神秘一笑，缓缓揭开红布。

　　只见笔记本封面上，用毛笔工工整整写着几个大字：

　　《邹氏门风：如何科学培养二十四孝好男人及守护娇花儿媳》。

　　噗——

　　邹铭旭手里的水果刀一歪，差点削到手。

　　夏筱筱赶紧捂住嘴，肩膀微微抖动。

　　妈，您这是......

　　上官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这是老娘我毕生心血的结晶！今天，就在咱们家炕头上，举行新书发布会！

　　她拍了拍炕沿，你俩，就是第一批读者。

　　邹铭旭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夏筱筱，面无表情地说：

　　妈，就我们俩听众？

　　怎么？嫌弃？

　　上官湛眼睛一瞪，这可是内部首发！一般人想听还听不着呢！

　　夏筱筱连忙打圆场：妈写得一定很好，我们都想学。

　　上官湛这才满意地翻开笔记本。

　　第一条。

　　她故意顿了顿，看向邹铭旭。

　　儿子不听话，多半是皮痒，打一顿就好。

　　邹铭旭：......

　　夏筱筱憋着笑，悄悄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手。

　　第二条。

　　上官湛转向夏筱筱，瞬间和颜悦色。

　　儿媳永远是对的。如果错了，请参照第一条执行，打儿子。

　　夏筱筱终于没忍住，笑出声。

　　妈，那要是铭旭跟我吵架呢？

　　上官湛地一拍炕桌，震得茶缸都跳了跳。

　　他敢？！

　　她指着笔记本上的第三条，一字一顿地念：

　　夫妻吵架，无论对错，儿子必须先跪......哦不，先道歉！态度要诚恳，姿势要标准！

　　邹铭旭默默拿起笔记本，指着封面上的二字。

　　妈，这二字，是不是有点不严谨？

　　上官湛眼一瞪：老娘就是科学！

　　她一把抢过本子，这可是经过实践检验的真理！

　　夏筱筱好奇地问：妈，您都实践过哪些？

　　上官湛来了精神，盘腿坐正。

　　就说上周，你俩为啥事拌嘴来着？

　　夏筱筱想了想：是不是因为铭旭不让我半夜起来看账本？

　　上官湛指着儿子，你是怎么做的？

　　邹铭旭摸了摸鼻子：我让她早点休息。

　　上官湛义正辞严，你应该说：媳妇，账本明天我帮你看，现在咱们先休息

　　她转向夏筱筱，筱筱你说，要是他这么说，你生不生气？

　　夏筱筱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是不生气了。

　　这就对了！

　　上官湛得意地晃着脑袋，这就叫语言的艺术！

　　邹铭旭无奈：妈，我那不也是关心她......

　　关心要用对方法！

　　上官湛翻开另一页，看见没有？关心媳妇的一百种正确姿势，第一条就是：不能命令，要商量！

　　夏筱筱凑过去看，忍不住惊叹：妈，您连这个都总结出来了？

　　那当然！

　　上官湛更来劲了，还有这个：如何正确投喂儿媳儿媳生理期特别关怀指南......

　　邹铭旭扶额：妈，这些就不用写了吧......

　　怎么不用？

　　上官湛理直气壮，这都是宝贵的经验！要代代相传的！

　　她突然压低声音，等将来你们有了孙子孙女，我也要教给他们！

　　夏筱筱脸一红：妈......

　　害什么羞！

　　上官湛拍拍她的手，这都是为了家庭和谐！

　　（中）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上官大姐在家吗？

　　是隔壁王婶的声音。

　　上官湛赶紧把笔记本藏到身后，清了清嗓子：在呢！进来吧！

　　王婶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个碗。

　　自家做的腊八蒜，给你们送点。

　　她好奇地看了看炕上的阵势，这是干啥呢？开会啊？

　　上官湛若无其事地把笔记本往身后又塞了塞。

　　没啥，教孩子们一些做人处事的道理。

　　王婶眼睛一亮：哎呦，这个我在行啊！我家那儿媳妇......

　　打住！

　　上官湛抬手制止，我们家的道理，跟别人家不一样。

　　她挺直腰板，我们家，儿媳最大。

　　王婶撇撇嘴：那也不能太惯着......

　　什么叫惯着？

　　上官湛不乐意了，我们家筱筱多懂事？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能帮着赚钱养家！这样的好媳妇，不该宠着？

　　夏筱筱被夸得不好意思：妈，我哪有那么好......

　　怎么没有？

　　上官湛拉着她的手，你是不知道，自从你来了，铭旭笑得都多了！

　　邹铭旭轻咳一声：妈......

　　怎么？我说错了？

　　上官湛白了他一眼，以前整天板着张脸，跟谁都欠你钱似的。现在呢？见天儿傻乐！

　　王婶好奇地问：上官大姐，你家这规矩，真管用？

　　那当然！

　　上官湛来劲了，也顾不上藏了，直接把笔记本拿出来。

　　看见没有？科学方法！

　　王婶凑过去看，念出声：儿子犯错后的正确惩罚方式......这还有分级？轻微错误跪搓衣板，中等错误跪键盘，严重错误......

　　她突然停住，表情复杂地看向邹铭旭。

　　邹铭旭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妈，我去看看厂子里。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上官湛得意地收起本子：看见没？这就叫威慑力！

　　夏筱筱忍俊不禁：妈，您把铭旭吓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上官湛不以为然，晚上还得回来睡觉呢！

　　王婶若有所思：好像......是有点道理。

　　何止有点道理？

　　上官湛来劲了，我告诉你，自从实行了这个家规，我们家那叫一个和谐！

　　她掰着手指头数：铭旭知道疼媳妇了，筱筱过得更舒心了，我这个当妈的也省心了！

　　夏筱筱笑着补充：最重要的是，妈开心了。

　　那可不！

　　上官湛一拍大腿，儿媳妇开心，儿子就开心，儿子开心，我就开心！这是良性循环！

　　王婶被绕得有点晕，但还是点点头：好像是这个理儿......

　　所以啊，上官湛压低声音，对你家儿媳妇好点，准没错！

　　王婶讪讪地笑了笑，又寒暄几句就告辞了。

　　等她一走，夏筱筱终于忍不住笑倒在炕上。

　　妈，您可太厉害了！

　　上官湛得意地扬眉：这才到哪儿？

　　她神秘地压低声音，晚上还有实践课呢！

　　（下）

　　晚饭时分，邹铭旭才从食品厂回来。

　　一进门，就闻到扑鼻的饭菜香。

　　夏筱筱正端着最后一道菜上桌，看见他，甜甜一笑：回来啦？

　　上官湛坐在主位，面前还摆着那个红皮笔记本。

　　回来了就洗手吃饭。

　　她指指对面的位置，今晚咱们继续学习。

　　邹铭旭无奈：妈，这都学一天了......

　　活到老学到老！

　　上官湛敲敲笔记本，今晚学习如何正确表达关心

　　她看向夏筱筱，筱筱，今天是不是又有人来找你麻烦？

　　夏筱筱盛饭的手一顿，笑了笑：没什么，都解决了。

　　邹铭旭立刻皱眉：

　　就以前那个赵顶升的远房表妹。

　　夏筱筱轻描淡写，在街上遇见了，说了几句难听话。

　　你怎么解决的？邹铭旭问。

　　还能怎么解决？

　　上官湛接过话茬，我们筱筱一个大嘴巴子就扇过去了！

　　邹铭旭愣住：......真的？

　　夏筱筱不好意思地点头：她说话太难听，我没忍住。

　　打得好！

　　上官湛拍桌子，这种人就该打！

　　她转向儿子，看见没有？这才叫正确反应！你先问清楚情况，再支持媳妇的决定！

　　邹铭旭给夏筱筱夹了块红烧肉：以后这种事，叫我去。

　　你去算什么？

　　上官湛不赞同，我们女人之间的事，自己解决！你要做的，就是在后面撑腰！

　　她指着笔记本：看见没有？撑腰的正确姿势：不插手，但随时待命！

　　邹铭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夏筱筱心里一暖，给他也夹了块肉：其实也没什么，我能应付。

　　能应付是一回事，有人撑腰是另一回事。

　　上官湛语重心长，铭旭，妈知道你性子冷，但该表达的时候一定要表达。

　　她翻到另一页，来，跟我念：媳妇你真棒

　　邹铭旭：......

　　夏筱筱期待地看着他。

　　邹铭旭耳根微红，低声说：媳妇你真棒。

　　声音太小！

　　上官湛不满意，要有感情！

　　邹铭旭深吸一口气，看着夏筱筱的眼睛：媳妇，你真棒。

　　夏筱筱的脸地红了。

　　上官湛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

　　晚饭后，上官湛借口去找老姐妹聊天，把空间留给了小两口。

　　邹铭旭帮着收拾完碗筷，从背后抱住夏筱筱。

　　今天受委屈了？

　　夏筱筱摇摇头：没有，打完之后神清气爽。

　　她转身看着他，妈写的那些，你别太在意。

　　我觉得妈说得对。

　　邹铭旭把她搂进怀里，我以前确实不太会表达。

　　夏筱筱抬头看他，灯光下他的眼神格外温柔。

　　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不够好。

　　邹铭旭低头蹭蹭她的鼻尖，妈说得对，要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今天妈那个笔记本......

　　我看见她写了一章：如何科学地抱孙子

　　夏筱筱的脸一下子红了：妈真是......

　　我觉得妈的建议挺好的。

　　邹铭旭的声音低沉下来，媳妇，今晚......

　　不行！

　　夏筱筱推开他，妈说了，要科学！

　　邹铭旭挑眉：怎么科学？

　　夏筱筱忍着笑，学上官湛的语气：要循序渐进，水到渠成！

　　邹铭旭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我觉得现在就很渠成。

　　你放我下来！

　　夏筱筱捶他的肩膀，妈说了，不能强迫！

　　谁强迫了？

　　邹铭旭抱着她往卧室走，我这是在实践妈的科学理论。

　　什么理论？

　　实践出真知。

　　这一晚，邹铭旭身体力行地实践了科学疼媳妇的要义。

　　而隔壁屋，上官湛听着动静，满意地在笔记本上又添了一笔：

　　科学理论，初见成效。

　　第二天一早，夏筱筱腰酸背痛地起床，看见神采奕奕的婆婆，脸又红了。

　　上官湛冲她眨眨眼：怎么样？妈的科学方法管用吧？

　　夏筱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邹铭旭从厨房端出早饭，面色如常：妈，您的书什么时候出版？

　　上官湛得意洋洋：怎么？现在知道好了？

　　邹铭旭给夏筱筱盛粥，可以多印几本，送我那些战友。

　　夏筱筱一口粥差点喷出来。

　　上官湛却眼睛一亮：好主意！我这就去找老王头，他儿子在印刷厂上班！

　　看着婆婆兴冲冲离开的背影，夏筱筱扶额：妈来真的啊？

　　邹铭旭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让妈高兴高兴。

　　他压低声音，不过昨晚的实践内容，就不往外传了。

　　夏筱筱红着脸掐他：都怪你！

　　怪我什么？

　　邹铭旭一脸无辜，我这不是在严格执行妈的科学指导吗？

　　什么科学指导？

　　科学造人。

　　夏筱筱：......

　　她决定，今天就去把那个笔记本藏起来。

　　否则，这家怕是永无宁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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