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无声电波

　　聂宪藩与徐世昌深夜密谈中流露出的忧虑，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涟漪虽微，却预示着更深层的暗流。而这丝裂痕，很快便被突如其来的危机所掩盖。

　　养心殿内，溥仪正对着辽东地图沉思“神武军”北上路线，小德张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带着哭腔：“万岁爷！不好了！西苑……西苑格物院走水（失火）了！”

　　“什么？！”溥仪猛地站起，眼前一黑，几乎晕厥。格物院是他的命根子！他一把推开小德张，甚至来不及唤舆，直接向外冲去。聂宪藩闻讯，立刻带着侍卫紧随其后。

　　西苑方向，夜空被映成诡异的橘红色，浓烟滚滚。所幸火势似乎集中在化学坊外围的物料堆放区，并未波及核心的转炉、枪械工坊和新建的发电机项目。聂宪藩安排的新军守卫反应迅速，正在奋力扑救。

　　“皇上，火势已控制住！是堆放硝石、硫磺的棚子走了水，万幸未引爆雷汞和‘雷公炮’！”赵铁柱满脸烟灰，惊魂未定地禀报。

　　溥仪看着那烧得只剩框架的棚子，心脏仍在狂跳。是意外？还是……

　　“如何起的火？”他声音沙哑地问。

　　“回皇上，还在查……今夜无风，看守也未曾离岗……”赵铁柱语焉不详，眼神闪烁。

　　溥仪不再多问，目光扫过周围惊惶的工匠和兵丁，心中寒意更盛。这次是物料棚，下次呢？对手的触手，似乎已经伸到了他视为禁脔的格物院内部！

　　“聂宪藩！”

　　“臣在！”

　　“格物院即日起实行军管！所有人员，包括工匠、杂役、守卫，全部重新甄别背景！凡有可疑者，一律调离！进出物料，严加盘查！再发生此类事件，朕唯你是问！”溥仪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臣遵旨！”聂宪藩单膝跪地，他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场火灾，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溥仪。内部的敌人，比他想象的更无孔不入。光有科技还不够，必须有更严密的内控和更可靠的情报网络。

　　他回到养心殿，立刻召见了之前表现忠诚机敏的小德张。

　　“小德张，朕欲成立‘内务稽查司’，专司监察宫内、朝中及直属衙门人员动向，纠察不法，你可敢担此重任？”溥仪盯着小德张的眼睛。用太监搞特务政治是饮鸩止渴，但他现在无人可用。

　　小德张浑身一颤，随即眼中闪过狂热，噗通跪倒：“奴才愿为皇上效死！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好！”溥仪沉声道，“朕给你权限，挑选绝对可靠之人，先从内务府和格物院查起！记住，朕要的是忠诚，是眼睛，是耳朵！若让朕发现你以权谋私，欺上瞒下……”

　　“奴才不敢！奴才若有二心，天打雷劈！”小德张磕头如捣蒜。

　　安排完这步暗棋，溥仪强压下心中的烦躁，再次将精力投入到科技突破上。格物院的火灾让他更加迫切地意识到，必须尽快将技术优势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战斗力或掌控力。

　　电力项目遭遇瓶颈，蒸汽机效率低下，发电机仿制困难。溥仪果断调整方向，集中力量攻关相对更容易出成果的有线电报和“雷公炮”的实战化。

　　在他的亲自督促下，第一条实验性的电报线路，终于在紫禁城内的乾清宫与西苑格物院之间架设完成。使用的电线是紧急从皇家贸易公司海外渠道高价购得的铜线，绝缘则采用了桐油浸泡棉纱包裹的土办法。

　　这一日，溥仪站在乾清宫偏殿内，面前摆放着一台仿制莫尔斯电码的电报机。另一端，在西苑格物院，鲁大亲自守在另一台电报机前。

　　“发报！”溥仪下令。

　　操作太监笨拙地按照码本，敲下电键。

　　“嘀……嘀嘀嘀……嘀……”

　　短暂的等待后，西苑那边的回信通过电线传来。虽然信号微弱，时有杂音，但传递的信息清晰无误：“西苑收到，皇上万岁！”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欢呼！虽然这只是短短数百步的距离，但这意味着，信息传递不再依赖于快马和人力，进入了电波时代！

　　“好！立刻以此为基础，架设皇宫至聂宪藩新军大营、至九门提督衙门的电报线路！密码本由朕亲自制定！”溥仪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掌握了更快的通讯，就意味着对军队和京畿有了更强的控制力。

　　然而，科技的喜悦依旧短暂。就在电报实验成功的第二天，聂宪藩带来了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经过严密排查，格物院火灾的源头找到了，确实是一名负责看守物料棚的杂役被人收买，故意纵火。人已被控制，正在严加审讯，追查上线。

　　坏消息是，关外吴佩孚再次发来急报，张作霖在日本顾问的指挥下，发动了猛烈攻势，辽河防线数处被突破，吴部伤亡惨重，已退守锦州一线，关外局势，危如累卵！

　　“神武军”尚未整训完毕，关外却已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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